「迟早妳要抽的。」湛家阿叔陈述一项事实,「像咱们那些个没嫁人的姑姑、姑奶奶、曾姑奶奶、太姑奶奶,哪个到後来不是人手一根烟的?就因为日子过得逍遥,太闲,甭为生计奔忙,又甭为丈夫孩子操烦,不抽点烟,不找点事做,还真是日子难熬。」
「所以说……」童颜翘首望著远方,像是问人又像是问自己。「就算真能当上神仙也不一定保证就能够永远快活?凡人的生活虽说会被柴米油盐等现实问题包围住,但又何尝不是另一种能因此而找到生活目标,甚至是藉以感受到存在价值的方法?虽然,会活得比较辛苦一点。」
湛家阿叔探头,越过童颜看向湛家爷爷,「阿爹,您听得懂吗?」
「不懂!」湛家爷爷翻翻白眼摇摇头,「一点也不懂。」
「小颜侄女呀!」湛家阿叔出声劝人了。「妳干嘛要整日这样东想西想,自个儿钻进死胡同里?妳回家了,特异功能恢复了,妳姆妈也不生妳的气、不赶妳走了,那妳干嘛还不快点回归到原来的生活轨道里?还妳原本的清心自在?」
是吗?
她回家了吗?
童颜心一抽,猛地想起了坂本庆太的话——…
有我的地方才是妳真正的家,而不再是那个香格里拉!
就是因为这样,她其实并没有回到她真正的「家」,所以她才无法快乐,也无法再和从前一样,清心自在的过活?
「说起妳回家的这档事呀,侄女今儿个能安安妥妥的坐在这里赏风景,阿叔的功劳可不小啊。」湛家阿叔得意的笑。
「若非那时候我偷听了妳姆妈的心音,知道了她和那板凳小子私下联络过几回,居然还答应和他一块瞒妳,不让妳知道危机已解除,不让妳知道那帮坏蛋早已改行去卖牛肉面了,她甚至还从人家瑞士银行里拿了一笔聘金,咱们可都不知道妳一个人瞎了眼,孤零零的在与咱们仅仅一海之隔的台湾,还当妳还在赌城呢!」
「是呀!是呀!」提起那一回的大冒险,湛家爷爷笑得嘴都快咧到耳边了。「所以我们偷渡去了台湾,又再将妳给一块偷渡了回来。」
没错,偷渡!这正是她回家的方法。
那天晚上她和坂本庆太闹翻,他苦寻她不著,事实她却是躲在公园里的树上哭了一个晚上,可到底哭些什么,她其实也不太懂,只是很慌、很怕。
那时他的示爱来得太过突然,表达得又太过激烈,她一时之间不但不能接受,甚至还会害怕。
她怕那个样子的坂本庆太,更怕那个受到了他的影响,而变得陌生的自己。
她躲在树上哭泣,最後不是坂本庆太发现她,而是她已经恢复了一半的感应力将恰在同一座城市,搭著渔船偷渡过来找她的爷爷和阿叔,给吸引了过来。
然後,她跟著他们回家。
然後,她的眼睛和特异功能都恢复了。
然後,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去了。
那一夜之後,她没再见过坂本庆太。
那一夜之後,她对他的思念却像滚雪球一般,与日俱增著。
最可笑的是,她虽然思念他,思念的只是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像,但看不看得清楚其实无所谓,因为更重要的,隶属於相思的因素是他的大笑、坏笑、玩笑,以及那疯狂到叫人害怕的深吻。
这些都是她根本不需要去看清,就能够感觉到的。
偶尔她会用手指梳著自己的长发,闭上眼睛,想像成那是他的手指,在藉著这样的触碰,来与她谈情说爱。
也是在那时她才明白他为了她,去办了两支手机的用心。
原来在思念著一个人的时候,一个按键压下就能听到对方的声音,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呀!
她甚至想起了乔舞曾经说过的话,然後终於想通了是他,一直都是他在包容著她,在改变著她,在试图融化她。
以胡闹掩盖真心,用玩笑粉饰真情,用习惯接受来敲碎她的玻璃心?这些全都是他在表达著爱她的方式。
而她,更是早已如同失去羽翼的仙子一般,忘记了飞翔,遗留了心,爱上了他。
「对了呀,阿爹!」湛家阿叔突然开口,「您让我带您来找小颜侄女,是为啥来的?」
「对对对!瞧我这老头的烂记性!」湛家爷爷用水烟袋敲敲脑袋,看著童颜说:「是妳姆妈让我来找妳回去的,她说为了帮妳庆生,特地从外头请了戏团子来家里演出戏,听说还是个洋戏码……」
「爷!」童颜凉冷出声,「我的生日在两个月前就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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