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略显担忧的眼神,黎颖岑的心微微地纠痛了一下。她知道易扬讨厌她打架闹事。但是──
但是,自从他十三岁那年,因一次意外情绪激动心律不整,而与她共同住进医院之后,每当听到周边旁人对他的恶意诅咒时,她心口的闷意总是窜扬而上;虽明知那只是他们对她的恶意挑衅,但是,她就是听不得任何对易扬不利的言语出现。
如果可能,她会杀了每个出口诅咒易扬又病发住进医院的人。因为,他是她的,他的命是她的,他的一切也都是她的,除非她点头,否则没人可以从她手中带走他。而那些一再践踩她心口痛处的人,她没有必要放过他们。
「没什么。」她淡淡的回一句。「闲着也是闲着,运动运动而已。」
「唉──」看进她眼中的一丝距离,阙易扬叹了口气。「妳知道我不喜欢妳打架的。」
「我……」她无言以对。咬住下唇,她不为自己多说些什么。
她不要易扬知道,这些年来,这些打架闹事全是因他而起。她也不要他知道,她十分在意别人对他孱弱身体的恶意评断。
她是知道易扬在小时候的确体弱多病,但是现在他都已经长大了,身体也因练武健身的关系要比同龄小孩来得结实,而褪去了当年那瘦弱的模样,现在的他除了偶而的感冒外,生活起居和一般人也已无两样。
一见她的无言,阙易扬抚着她纤弱的双肩,叹了口气地将她拥入怀中。这肩明明是这样的娇弱,不容他的一掐,那为什么她却总要它一次又一次承受外来的暴力?
「打架不是像妳这样的女孩子能做的。」他的一句话,让黎颖岑红了眼。「爸爸会答应让妳自小陪着我练武强身,是怕我一人练会无聊提不起兴趣,而不是要妳像现在这样四处打架闹事。万一妳受伤了,那怎么办?」
他总是这样温柔的对她,始终没有一句苛责,即使她真的受伤了,他也只是拧着眉不发一言的为她包扎,最后再交代一句『别再受伤了』。
只是,她总是一再的受伤,一再的来到他的身边,一再的想确知他真的没事,一再的想让自己襬脱失去他的恐惧。
她,好想哭……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要你担心的,我……」黎颖岑伏靠在他的胸膛上,任由一声哽咽溢出了口。
她也不想这样,真的不想。她不想打架,不想闹事,不想总是一身伤的跑来确定他的平安无事;她只想要安安静静的念书,平平顺顺的待在他的身边。真的,她就只有这样小的心愿而已。
但是他们说,说他脸色苍白,说他身体孱弱,说他心脏就快不行了,说……这样的流言,教她如何接受?这样的诅咒,教她情何以堪!?
听出她哽咽的哭音,阙易扬心疼的轻拍着她背,低声的安抚着:
「乖,别哭了,下次注意点就好。」扬起些微的笑意,阙易扬抬手揉乱她一头短发。
抬起有着些微湿意的眼,黎颖岑望进他那深邃而带笑的眼眸。他总是这样温柔。
「先洗个澡,等会儿我们一起回家。」
「回家?」听到要回家,她泪意乍停。
「妳忘了今天是家族聚会?」一见她含泪怔愣的模样,阙易扬不禁扬眉笑道。「上次我搬出来时,妈不是还要妳记得提醒我这种家族聚会的日子?怎么妳却忘了?」
「我……」黎颖岑咬着唇。「我不想去。」
「不想去?为什么?爸妈他们已经好久没见到妳了。」阙易扬诧异的看着她。以前她从不拒绝回阙家大宅的,怎么今天却……
「没什么。」她指着自己,笑得难堪。「只是,你看看我现在这样子,如果真回去了,恐怕也只会让他们烦心而已。」
她知道在国外那些年来,易扬为她在两家长者面前隐瞒不少她的在外言行举止,拦下多数对她的不利传闻;但是,在台湾不比国外,她随便的一个动作,恐怕都已难逃阙家遍布在外的耳目;而在阙家两老对她在外的言行已起反感之际,如果让他们再看见自己此刻的模样,恐怕……
一想到这,一阵泪意又再次的占上了她的迷蒙大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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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阙宅,他就让双亲叫进书房。
看着父母两人一语不发直盯着自己,阙易扬顿时皱起了眉头。因为,他知道只有一件事会让他们如此难以启口。
而这件事情,令他冷下了脸。这些年来,他们无不是在他快忘了这事的时候,又再一次残忍的提起。他们总是这样的要他记起自己的残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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