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啦,不会有什么重要的信件了。我还没收到,寄外县市的包裹没那么快。”
“喔。”
宋绍钧夫妻俩是惟一知道葛月目前住址的人,受她之托,每隔一阵子会整理她信箱里的邮件,打包寄出去。
宋母在厨房里大喊着儿子,要他去买米酒。
宋绍钧拿着空瓶就要出门,女儿吵着要跟。宋母担心孙女一跟会害儿子不小心打破米酒瓶,于是哄着小孙女,要她待在家里。
小女孩近来有了危机意识,哪里肯依?
最后是葛月抱着小女孩跟宋绍钧一起去换米酒。
“我觉得离合器还是不太顺,你再试一下看看好不好?拜托你了。”
“嗯。”
杜晓雷坐上顾客交付的待修汽车,认真地检视。
“是有点问题。”他发动引擎,开着车在修车厂里兜了两圈之后,这么告诉顾客。“你请先到前面的办公室里坐一下,我修好车之后会通知你。”
“好。麻烦你了。”
虽然他身穿工作服,满身是油污,但这位名贵轿车的年轻女主人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杜晓雷获假释出狱后不久,在台中这家汽车修护保养厂找到了工作。高工夜间部他学的是汽车修护,他认为如今自己是学以致用。
他决定从头开始。他要远离那个曾经承载浮华的梦,破碎理想的地方。
他必须远离葛月。
难怪姐姐后来说再也找不到“揽月”的作品。也许葛月在结婚生子之后就忙得没有时间写作;也许宋绍钧要她当个专职的家庭主妇;也许——
也许不写作她就可以忘了他,杜晓雷。
她可曾收到他的信?她还住在那栋公寓里,虽然早已从三楼搬到二楼,但不至于错过他的信吧?
她一定是收到了,但她什么也不能做。
半个多钟头之后,他到办公室里找到女顾客。
“小姐,车修好了,你试一下吧。”
小姐试过之后很满意。
“以后我的车要是有问题,都指定你帮我修!”说完她还朝他挤挤眼,扬长而去。
葛月放暑假了,应林玉婷之邀,到台中陪她几天。
林玉婷用前夫吴安生给的赡养费,在台中买了间小套房,新居落成她就搬来了,也在台中找到一份新工作,说是从此远离伤心地。
葛月到访的第一天,她开车带着她四处游览,结果车子出了毛病,不得不到保养厂来一趟。
林玉婷跟一个修车工人解释车况时,葛月发现工厂另一个角落里正在修车的工人十分眼熟。
那高大的背影同时吸引了她的目光和脚步。待她走近时,那名工人刚钻到车底下。
她蹲下,朝车底探头,只消一眼便使她惊喊出声:“晓雷?”
她没认错人,可是杜晓雷理都没理她。
“晓雷,你是晓雷。”她失神,喃喃念着他的名字,一时间满心满脑皆是疑问。“你出来一下好不好?”
“小姐,你认错人了。”
“我不会认错的,你快出来,”
他继续修车。
她站起身,朝不远处一个工作人员大声问道:“先生,请问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做杜晓雷的——”
杜晓雷立刻从车底出了来,于是她住口,盯住站在自己面前的他不放。
“为什么不肯认我?”
他按下适才的惊讶和此刻的激动,面无表情地对她说:“我的生活已与你无关。”
葛月形容不出自己此刻的心情。她与杜晓雷之间的确有一大段空白,可是他不该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话。仿佛他已完全抹煞了两人过去的感情。虽然分手是她提出来的,也成了事实,可是她确信他会一直爱她,就像她会一直爱他一样。
“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工作?你的公司呢?你——”
“公司没了,前两年受金融风暴的影响,我撑不下去,所以把公司结束了。”
“喔。”她漫应一声,思绪依旧纷乱,想不出还该问他什么。
“现在是我的上班时间,我还有很多事要做。”不敢多看她,他说着便要钻回车底。
“等等!你什么时候下班?我等你——”
“葛月,”他狠下心打断她。“我想你我没必要再见面了。”
“你说什么?”
她承认他有权说这种话,毕竟她自己在分手后也没找过他,甚至不听、不闻、不问。
他已躲回车底,她愣怔片刻后也听见了林玉婷大喊她的名字。
经过几年作息正常的生活,葛月几乎已忘了失眠的滋味,对杜晓雷的思念一分未减,只不过成了她身上的细胞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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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月(揽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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