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小春感觉他的手心在冒汗,她下意识地揉着他的手背。
“爸,我回来是为了看你,”他停下,看了身旁的贺小春一眼,又对着父亲的背影说:“我跟小春要结婚了。”
郭父立刻回头,眼底有一股想责备他却找不到理由的急切。
郭力恒无意以姐姐的出现作为要求父亲同意婚事的筹码,然而郭父却是因此才没有出声反对。
“你自己决定就好。”良久,郭父如此说,转身又打算洗菜,“在家吃饭吗?”
“不了,我跟小春现在就走。”
“你们走吧。”
听见外孙跟儿子道再见,又听见不锈钢大门开了又关的声音,郭父的老泪滴在水槽里。
出了家门,郭力恒和贺小春在路边找了个面摊解决午餐。
“你怎么不跟你姐讲话?我刚才觉得好尴尬耶。”贺小春吃着牛肉面,不解地问着。
“没什么好讲的。”
“你们……吵过架吗?”
“没有。”
他淡淡的态度似不愿多谈,她便不再追问。
“过几天我们就去公证结婚。”面快吃完时他说。
“干么那么急?”她娇俏一笑。回想他父亲那勉强算同意的口吻,尚有些不敢相信。
“迟早的事,早办早了。”
他发现自已很想赶快抓住一种有家的感觉。
“那我们明天就去买两个戒指。”
“不必等明天了,吃完面就去买吧。”他露了个不羁的笑。
异于他的急切,她只“喔”了一声。
随后,两人就近找了部提款机,提了五千块钱,然后在最近的一家银楼里选购了两枚式样简单、分量微薄的金戒指,在老板娘面前,两人为对方戴上了戒指。
这天深夜,贺小春下了班便离开餐厅,骑上轻型机车,直奔住处。
郭力恒应该在她之前就回去了吧?她一想到明天就要和他上法院公证结婚,心里便有一股难以置信的甜蜜。虽然她宁愿再等一些时日,等他把身子养胖一点,不过既然他那么急,她也没有反对的理由。
想起与他相识的经过,她傻笑。
那时候他还是个大学生,在她工作的西餐厅里担任乐队的吉他手。青春洋溢、帅劲十足的他,每日表演都招来不少女生欣赏崇拜的目光。
那时他故意撞翻她要端给客人的咖啡,道了歉就顺便跟她聊了几句,聊完就有了第一次单独约会,接下来的情节更顺理成章——他成了她梦中的白马王子,情爱冲昏了她的头脑,不久之后,她成了他的人。
就像所有的恋人一样,时晴时雨地要好到他入伍当兵,虽然不是刻意等他,但在他当兵的这段时间里,她也没爱上别人。于是在他退伍之后,两人很自然地又在一起了。
他依旧在乐队里担任吉他手,只不过那成了他的正业。
他们之间有过低潮,原因是他的周围有了一些不固定的女友,她没争风吃醋,他也没提要分手,于是断断续续地又爱到他郎当入狱。
仿佛梦一般,她明天就要跟他结婚了。贺小春心花盛开,轻轻地哼起:“明天我要嫁给你啦,明天我要嫁给你啦……”
一束巨光突然打在她身后,她才要转头,就失去了所有知觉,只听见自己的惨叫——
“贺小春的情况怎样了?”
郭力恒的声音因激动而微抖。昨晚他一接到电话就赶到医院来,此刻天都快亮了,医生、护生们才从手术房里出来。
“头部严重受伤,我们替她动了紧急手术,目前尚未能脱离险境。”
回答他的是刚才操手术刀的医师夏组琦,她疲倦的声音里犹带着对伤患家属的安慰。
“你是说你没把握救活她?”他激动地挡在她面前,似乎得不到肯定的答案便不放她走。
她能谅解他近乎无礼的态度,手术房里躺着的可能是他的亲人。
“我是没把握,但我已经尽全力了。她立刻要被送到加护病房,等一下你就可以看见她。”
她平和的语调和镇静的眼神教郭力恒发现了自己的冒失。
“抱歉。”他退开一步,“我心里急,所以才——”
“没关系。”她笑笑,“她出来了。”
他看见她身后的手术房门打开了,护士们推着贺小春出来,他立刻冲上前去。
街上穿流不息的车辆,令天花板上闪动着交错的光影。郭力恒僵硬地坐在床边,凹陷的双眼无意识地盯着天花板。
他盯着贺小春重伤的脸庞;今晨见到她时,他才知道她伤得有多重。抚着手上戴了不到一周的金戒指,他祈祷她能逃过死神的魔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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