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不住幻影,她下意识抓牢他的手,却极度冰冷、僵硬,一如──死尸。
她紧紧握着,传递温度,不敢去倾听心房的律动。掌下愈来愈冷、愈来愈冷,她施力狠握,指尖陷入他掌背,脱口一喊:「韩!」
晃动的虚影渐缓,水面余波静止,缓缓地,与实体合而为一。
倾身,贴靠心房,那儿,开始有了极浅、几乎感受不到的微弱跳动。她松懈下来,攀缠着,闭上眼睛。
随着天气愈冷,他的脸色更苍白,愈来愈容易疲倦,有时,还能由他脸上捕捉到一丝强抑的痛楚,初醒的清晨,寒冻的低气温,却诡异地冒着冷汗。
「今晚,来不来?」早餐,她做的,他已无余力。
「嗯。」
端来加温后的鲜奶递去,一交一握中掉落桌面,漾开一片纯白,滚落的玻璃杯荡开清脆的碎裂声响。
他愣愣注视指掌三秒,旋即扯开笑。「对不起,没接好。」
她不言不语,凝视着他,在他弯身要捡拾碎片时开口:「我来。」
在她背身之后,他才逸出浅得连自己都听不见的叹息,伸手碰触盘中吐司,费力使指掌弯曲,而后──由掌心滑落。
「我喂你吧?」不知何时,她清好地面,站在他身后。
他回眸,扬起她熟悉的笑。「不。」朝她伸手,示意她在旁边坐下,碰触到纤指,她主动回握住,五指交缠。
「向晚,我打算结束手边所有的工作。」
「与我何干?」
另一手,抚上她淡漠无波的容颜。「向晚,我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留给妳。」
「这算摊牌?你想结束,专心回到她身边了?」
「妳要这样想也可以。」这一回的叹息,咽入喉中,淌入心扉,苦涩蔓延。
「你爱我吗?」她定定凝视他,似要看进他灵魂深处。
这一回,他没闪躲,亦不规避,坦言道:「爱。」
「那就别走。我不在乎是二分之一、三分之一,还是更少。」
是唯一。他没说出口,只是沈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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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象报告显示,又有一波冷气团压境,今早开始,陷入入冬以来最低温……
徐瀞媛拉拢大衣,将身子裹得更密,加快脚步往家门方向前进,在靠近大门时,寒风中伫立的身影闯入眼帘。
「品璿!」她讶喊。「要来怎不先打个电话?」
他摇头。「我有话跟妳说。」
指尖碰触到他冻寒失温的手掌,她握牢。「有事进去再说。」
找出钥匙,开门上楼,她放下采买的日用品,进厨房冲了两杯热可可。
他安静打量这间单身女子套房。无论过去还是现在,追求她的男子从来没少过,而杨品璿从一开始就是那幸运且唯一的入幕之宾。
里头摆满了他们共有的点点滴滴,生活照、出游时买回来各式异国风情的纪念品、共同选购的每一项生活用品、送她的第一份情人节礼物、交往阶段的每一个代表性物品、过去无数个夜晚夜宿留下的男性用品……强烈显示出某个男人在她生命中存在的痕迹,更足以说明她的私生活严谨自律,一年来未曾有其他男人入主过这间小小套房。
「你不会忘了那是三年前我们出游东京时拍下的照片吧?」他正站在一帧放大的合照前,她端来两杯热饮,一杯放置桌面,另一杯放入他掌间。
「记得。」双手捧着杯缘,眼神幽深。「那年,情正浓时,杨品璿事业稳定,心情、环境,什么都对了,你们出国散心,那段时间没再刻意避孕,两人约定好若是怀孕便立刻结婚。当时,有另一位政商名流的独生子正热烈追求妳,他也知道,而妳父母比较希望妳嫁入豪门,为此,妳和双亲闹得不甚愉快,你们需要一点决心去坚定你们携手未来的选择,例如怀孕。」
「干么讲得好像不关你的事的样子?」完全置身事外的口吻,陈述着一件知道的事。
他没回应,转而问:「这一年,我没踏进这里一步,妳不问为什么?」
她摇首。「不问。」
「另一个女人的存在呢?也不问?」
「不问。」
「那么陌生的我,也不问?」
纤指微微一颤,揪握住丝质窗帘。「我说过只要让我看得见你,别再、再像那一个月人间蒸发,彻底消失在我生命中,让我找不到、心慌害怕……这样……这样就可以了……」
他低低叹息,抬眸,流泄深沈无奈。「其实妳什么都知道的,包括杨品璿的病、他消失的原因,但是妳选择了自欺,只要能留住他的一切,尽管只是一记笑容、一个温柔的眼神、属于他的躯体,只要还能看见他凝视着妳的微笑便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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