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老师带了一盒甜点,钱良玉向她道谢,问:“你要喝点什么吗?”
“开水就好了,谢谢。”温老师环视了极简约、以黑白色系为主的小巧公寓,在两人沙发上坐下。“你家好前卫、好时髦。”
“还好。”钱良玉轻扯唇角,她的好友木兰可没同感,不过木兰的品味有问题,她家里粉红色氾滥,而且到处都是Kitty大头猫的图样,有够恶心。
“温老师,你找我有事吗?”她决定开门见山。
温老师脸微红,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没什么事……只是我才从南部搬来不久,在这里又没什么朋友,我只是想说……想说来找你聊聊天,说不定你哪时候有空,我们还可以一起逛个街、喝个咖啡什么的……”
原来是因为孤单,钱良玉领悟。温老师才二十五岁左右,一个像她这么腼觍、娇弱的单身女子要在台北生活的确有点辛苦。
“我不是很爱逛街,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改天我们可以去喝个咖啡。”她很少这么和颜悦色说话,可是一遇上这种“弱小动物”型的女性就是容易心软。
“是吗?那太好了!”温老师面露喜色。“良玉姊……我可以叫你良玉姊吗?现在不是上班时间,我希望你也能叫我晓茹。”
“欸。”钱良玉开始冒冷汗。老天,进展得真快……
温老师接著说:“我的养父母一直不赞成我来台北工作,他们希望我就待在台南,找个镇上的男孩结婚生子,当个家庭主妇,你知道,有些老一辈的人就是比较传统。”
尽管觉得温老师交浅言深,钱良玉还是忍不住被勾起好奇心。“养父母?”
温老师不自在地笑笑。“我是个孤儿,三岁的时候被我现在的父母收养,我不知道我的亲生父母是谁。”
一股同情油然而生,钱良玉不知该说什么。
“良玉姊,你的家人呢?他们是不是也爱管东管西的?”
她的父母跟她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往来。
“我爸妈向来不太管我。”钱良玉勉强牵动嘴角,她没有轻易跟人坦露私事的习惯。
“真好,好自由……”温老师羡慕道。“我的养父母就我一个小孩,他们就只能管我。良玉姊,你有兄弟姊妹吗?”
这个问题像张阴暗的大网罩下,钱良玉顿时几乎窒息,不,她仍是无法谈到这件事……她就是没办法……
门铃这时响起,犹如溺水的人看见救生圈,她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我去看谁来了。”
钱良玉冲到门边,开了门,却愣住。
“嗨!小玉,我──”项朝阳敛起笑容,皱起眉头。“怎么回事?你怎么脸色那么差?”他关切地用指节端起她的下巴,但手立刻被拍开。
“别乱碰!”钱良玉低斥,在深呼吸之后,她控制住情绪波动,板起脸孔。“你来干么?”
他端详了她好一会儿,确定她安然无恙之后又不满道:“你这地方怎么没装个视讯对讲机什么的,要是坏人来怎么办?”这栋老旧的三层楼建筑他怎么看都觉得不安全。
“已经来了。”她悻悻然白他一眼。每次遇上他准没好事,比遭小偷还倒楣。
项朝阳仿佛什么都没听见,展颜微笑。“你不请我进门吗?”
“我很忙,再见。”钱良玉正想甩上门,背后却传来温老师软软的嗓音。
“你好,项老师。”
项朝阳的视线越过钱良玉的头顶,略微讶异。“啊,温老师,你也在这儿。”
“我来找良玉姊聊天。”柔软声音里有著掩不住的欣喜。
钱良玉无奈,只好让项朝阳进门。该死!她家几时变成公众的聊天场所?
“啧、啧……你这地方怎么只有黑与白,一点色彩都没有?”项朝阳打量著整齐如展示间的小公寓,发表看法。
“没人请你来。”
项朝阳似乎患有选择性的重听,迳自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薄薄的信封袋。“我有两张佛朗明哥舞表演的门票,今晚在台北国家戏剧院,你想不想去看?我们可以在开演前先一起吃个晚餐。”
钱良玉差点吐血。他为什么总是能旁若无人地为所欲为?温老师就在一旁,他不知道她的处境有多尴尬吗?
不,他当然不知道,这家伙的神经向来粗得令人发指。
“抱歉,没空。”即使她对这项西班牙国粹之一的舞蹈非常感兴趣,也绝不屈服。
“别这样嘛,小玉。”项朝阳哄诱道:“这个舞团是已故的RafaelAguilar创立的,他可是二十世纪末最伟大的佛朗明哥编舞大师,今晚演的是他编的〈卡门〉,你真的不想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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