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臆间滚动著对死亡的恐慌,绿苗不自觉喘息得连身都颤起来,她缓缓抽出腰间的短匕,紧握得连寒冷的刀光也闪著她的心颤,她深吸口气,闭上眼鼓起此生最终的勇气往胸口一刺--
刺往心脏的利刃猛然在她的心口上方停住,绿苗讶然地感觉到有股力量阻止了她的死亡,她蓦然地睁开眼,近距离地望进一双明亮得不似凡人所有的锐利眼眸,阴沈、深邃、寒酷,却又蕴含著欲出的怒气,这么一双明亮的眼,却来自她的主人。
温热的液体一滴滴地滴落在她曲起的膝上,绿苗的视线往上移去,却发现他牢牢地握住刀身,腥红的血液从指间与刀面涌而出,沿著刀尖滴在她的膝上,而那些温热的液体就是来自于他的血。
「啊!」绿顿然明了地惊喘口气,慌乱地放开刀柄,刀子仍在他的手上,而他不住滴落的血,更增添了她的恐慌,「主人……快、快、快……」
虽然利刃在手,黑翔冀的眉头却是皱也没皱,他冰冷地瞪向陈略,扳开他的拳让陈略看著那把沾了血的匕首,「陈略,这是怎么回事?」
陈略的唇浅扯了下,「没有必要存在的人,就不需要多留一口气,这是黑家的惯例,黑家从不多养多余的影子,既然二少爷不要绿苗,那么身为影子的绿苗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就因为我不要她,她就得死?」黑翔冀的眸间窜上如幽冥般的烈焰,他一手挥开急得用衣角擦拭他伤口的绿苗,鄙视地瞅著跌坐在一旁的,「你这个小鬼,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绿苗愣愣地回瞅著那对发亮的怒眸,又不住地摇头,「我、我、我……」
为什么主人会这么生气?她没做错什么啊?
「我什么?」黑翔冀怒火更炽,瞪著小不隆冬的绿苗。
「我……」绿苗的视线受不了他严厉的逼视,目光又转移到他手上的血流如注的伤口,飞快地站起身,抓著她血迹斑斑的衣摆试图帮他止血,却又被余数挥了回去,丝毫不顾及她的善心。
绿苗紧抓著下罢,在他暴怒的眼神下不敢再度越矩,「这、这样的伤、要、要治疗……」为什么主人不让他治疗他的伤口。
黑翔冀简直快被她给气疯了,这个诡异的小鬼!「我的伤和你的命到底哪个比较重要?」
绿苗纤细的身躯被他暴吼的声音震了一下,她苍白的瞪著他的脸与他的伤口,直觉地回话,「当、当然是……主人,主人的伤……比较重要。」
「你这个小鬼!」黑翔冀根本听不下去了。
「二少爷,影子为主人牺牲生命是应该的事。」陈略的眼睛飞速地掠过对绿苗的满意,凭著她说的那句话,他承认她的确有做为二少爷影子的资格。
绿苗为陈略的话猛然地点头,希望她这么说可以让主人不再那么生气,「对、对、我的命……是主人的,如果、如果主人要我死,我会……」
「别说了!」黑翔冀冷淡地打断她的忠心言辞,他又微眯了眯眼,嘲讽地从鼻头冲出一声冷哼,「绿苗,你真的『奴性坚强(3)』啊。」
「呃?」十二岁的绿苗听不懂主人话里的意思,但她还是愣愣地点点头,反正主人说什么她就听什么,就算她听不懂也没关系。
这一年她十二岁,与她十五岁的主人相遇,然而她并不明了黑翔冀所说的这一句话。黑家的影子历史说来已久,黑家早年由洪门出身,为洪门五堂长老里的首席,呼喝著东南亚地区的黑道风云,如此显赫的黑道世家若没有随身的护法保护,恐怕混迹黑道貌岸然百余年的黑家不会至信仍在黑道屹立不摇。
于是不知从何时开始,黑家的传人身边总会跟著一个属于个人护法,或老或少,以自己的性命保护黑家主人的安全,绝无二心。这群在黑家幕后保护黑家人的护法,久而久之就被所有人心「影子」代称,只要是黑家人出现的时候,影子必定如影随形,时刻保护主人的安全。
绿苗从没有任何怀疑她为何得成为黑翔冀的影子,对她来说,成为他的影子是天地间最自然不过的事了。她从出生就被所有人教育著,她该为黑翔冀而活,没有他,也就没有她这棵稚嫩的小绿苗可以生存的空间,她所有的世界都该为她的主人而活,如果哪天,他不要她了,那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没有主人的影子得死,若主人不要的影子也要死,这就是影子一族的族训。若她小时对这点也曾存疑,那是假的,但多年来在心中根生的那一小点叛逆,也在三年前她初次见到主人时灭了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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