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月亮(4)

2025-03-04 评论


她目瞪口呆,不禁暗暗叫好,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好身手。不过我宁愿用跳的,也不想失手摔死。」

男人走到她底下,盘着双臂道:「其实不高,妳跳下来吧!」

说得倒容易,她小腿在阵阵抖动,几公尺高的距离变万丈深壑,视线开始模糊。大概看出她的畏惧,他伸出双臂,「妳跳吧!我会接住妳,不会让妳摔着的。」

她呵呵干笑──他没看过新闻吗?跳楼的人不是往往把底下路过的人压死吗?他看来很斯文,这个任务有点艰难吧?

「妳想待在上面一整晚吗?」等了一会,他耸耸肩,「好吧,妳好自为之,我有事先走了。」不是恫吓,他真的转身走了。

「喂!」她脱口叫唤,咬紧牙关,「我跳就是了,你别走啊!」有个垫背总比骨折好。

男人含笑地回头,站定,重新张开手臂,「我数到三,不跳我就走了。」

「说好喔,你可别失手啊!」她不放心地叮咛,很懊悔近日没有禁口,多一公斤就多一分冲击。

她闭上眼,在背后的包厢木门被掼破瞬间,纵身一跃。

好硬!这是两秒后她落地的第一个想法。

好痛!她睁开眼,作痛来自于胸下肋骨和男人坚硬的骨骼碰撞的结果。男人在地上躺平,皱着眉隐忍不适,无奈地和趴在身上的女人四目交接。

「小姐,这是跳楼,不是跳海,妳闭上眼睛什么都看不见怎么安全落地?」

她抱着膝盖像一颗球没头没脑地滚落,他硬着头皮接住,还是抵挡不了冲力,两人重心不稳地倒地,他成了护垫了。

「对不起。」她尴尬地道歉,鼻腔里尽是男人的气息。她一骨碌翻身站直,挤眉弄眼地揉揉发痛的胸骨,「你没事吧?」

男人静躺片刻,才挺身坐直,拍拍身上的土屑灰沙。站好后,四肢转动一下,证明完好无碍,瞟看了她一眼,不发一语径自走了。

「喂!」她直追到巷口,男人停步,是询问的表情。两人面对面齐站,她惊觉他这般高大,还被她扳平在地,可见方才下坠力道有多大。

「你忘了给钱。」摊开掌,「面都吃完了不是吗?」

他愕然,显然是讶异在此一番折腾后,她还记得要收帐。

他没多说什么,从皮夹拿出钞票递给她,眼神带着审量,但并无不悦,嘴角轻松地扬起。她忽地发现两手空空,低叫:「糟!我的托盘!」

「妳不是邀月坊的员工?」他这才发现她没有着服务生制服。

「当然不是。我是对面程家面馆的人。」语毕,问号顿生,她瞇眼问:「面不是你叫的?」

他摇首否认。

「糟!我又搞乌龙了,都是小余。」她搔搔脑袋。这男人,不分清红皂白地把面吃了,等不到面的客人必定找上门抱怨了。

她话里的「又」字让他笑纹漾开。他观察了一下茶坊周遭的情形,好心道:「小女孩,快回去吧!别让家里人担心,警察应该快来了。」

小女孩?

她摸摸垂胸长发,拍去颊上的泥灰,低下头瞄了回紧裹在短T恤、牛仔裤里的成熟身躯,一路上不解──二十五岁的她,哪一点像小女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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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香袅绕里,人群越聚越多,挤满了陈设素净的佛堂。

她歪着头,数了数蜿蜒到堂外的人龙,扯高嗓门道:「阿福婶,今天只能看到二十号,后面的别再排了。」

向隅的来客哗然,被点名的胖妇跳起来,冲到她的桌前,喳呼起来,「小聆啊,多算我一个没关系啦!我可以等啦!拜托啦!」

她坚决地摇头,不假辞色,「不行!规矩就是这样,这样才公平,下次请早。」开玩笑,只要一破例,看到半夜也看不完,她还能有喘口气的私人时间吗?

「老邻居了,今天真的有很重要的事啦!」阿福婶弯腰凑到她耳边,悄声道:「我家那死鬼外头有人了,我得想法子治治他,妳行行好啦!我多包红包给妳。」

她翻翻白眼,煞有介事地操着台语道:「阿福婶,我大伯没办法调天兵天将帮妳赶跑狐狸精,妳该到附近那家神坛找人作法啦!」依她判断,城里的大小庙宇神坛大概都被阿福婶踩遍了,老公桃花依旧,才会死马当活马医的找上她大伯。

龅牙嘴朝她撇一撇,扭着臀悻悻走了。

她环视一遭等着解困的男男女女,若有所感──她算是幸运儿吧!起码此刻,她没有非知道答案不可的人生困境,在简单的天地里她感到自在自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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