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她整天嘻嘻哈哈很乐观的样子,其实那时她真的是觉得很受伤的。
长久以来在家乡养成的价值观与生活方式,使得她与城市的女孩格格不入。有好几次,她都想北上去找小月或娃娃倾吐这份痛苦,但最后还是强忍了下来,不希望自己的适应不良让好友担心。
就这样过了两年,她才终于下定决心要改变这一切,所以她让自己任凭同学改造,从发型到穿着,都交由那些城市女孩来打理。她向她们学习,也试着接受她们的价值观,直到她将自己改变到能够站在那繁华的城市舞台中而不会感到迷乱为止。就像所有人都会做的,她也交了一个在联谊时认识的外系男朋友,并终于使自己获得城市人的认同。
但是在许多深夜无眠的时候,她总是想要回家。
好不容易撑到毕业,也早早应征进一间外商公司了,想回家的念头却在当时发酵到无与伦比的程度。
当下,她拎着行李不顾一切地回到了家乡。那种感觉几乎像是逃难一样可怕,直到再度踏上曾经无比熟悉的土地,心中悬了好几年的忐忑不安才真正消失。
于是她知道,她做不成那种离乡背井的人。她需要有自己也认同的根。
没多久,小月也跟着回来了。久别不见的她们抱头哭泣,然后小月就进了报社,当起专门报导小镇八卦趣事的记者来,而且做得很好。
最令她讶异的,应该是最离不开小镇的娃娃,竟然是三人中最晚回乡的人。她在台北待了五年;警大毕业后,还在外地的警局派驻了一年才返乡。
而刚回到小镇的前几个月,她看起来并不像当初她们回来时一样地激动,至少不像她葛美美那样,对于决定回到自己土生土长的家乡之地,心存感激。
那是五年前的事了。在现在的娃娃身上,已经看不出来曾在外地历练过的风霜。但美美仍然清楚记得,五年前娃娃刚刚回到夏日镇时,眼中无神、表情茫然的样子。没有人知道娃娃在外地遭遇过什么事。她不肯说,也鲜少提起那一段。
而夏日镇这块土地提供的熟悉的安慰,逐渐使她们都习惯看见的那个娃娃渐渐地回到她们身边来。只是,娃娃仿佛忘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诸如官梓言这个人,以及离开小镇那五年的记忆——不论是真的忘了,还是假装忘了,总之她不再提起。
然而直到官梓言回来以后,她所认识的那个方心语也才真正回到这个小镇,一种身心灵都一同回归的状态,她可以感觉到娃娃心中的欢喜。
而小镇的日子依然缓慢地在往前走着,看似恢复了动力,却仍有点停滞不前。
美美知道,这是她自己渐渐失去动力的缘故。
前阵子她才跟小月说:「怎么办,我觉得我越来越老了。」
小月吐她一句:「去年你生日时,我不是送你一组欧蕾,你没用?」
美美当下就知道,小月不了解她需要的不是保养品,而是心灵的滋润。尽管她勉强算是「事业有成」的女性,拥有一家自己的店——姑且不论赚不赚钱——但她仍然觉得自己心灵上缺了那么一小块,需要有些什么东西来填补。
她的家人在镇上都有着自己的生活。父母亲就像一般退休的老人家一样,喜欢闲聊八卦,三不五时到公园运动,参加各种社区活动,有空时帮哥哥带小孩。哥哥已经结婚,跟嫂嫂在临镇工作,假日或特殊节日才会回到小镇来,但严格来说也不算住得太远。全家人一个月固定聚会一到两次,每次都是以吃喝玩乐作为聚会的主题。
总之,美美认为,她的家庭以及她自己,就是那种很平凡的小镇人家。
偏偏她却交了几个颇不平凡的朋友。比如小月是个文笔犀利的报社记者,小镇上人人都读过她杜大记者的八卦报导。她专职提供小镇居民一份精神粮食,贡献相当之大。
还有娃娃;她是小镇上唯一的女警,从小就是八卦新闻中的焦点,具有主角的风范与特质,也是镇上维护治安的正义使者。
而她葛美美,唉,相较之下确实是太黯淡无光了些。
以最新一期的太阳报来说,报导到她的相关篇幅只有全部版面的百分之一,而且还是小月好意,替她在版面补白的地方免费刊登的一则饮料优惠广告,跟老巴酒馆当月的营业休假日公告并放在一起。至于其它绯闻,则付之阙如。
一直以来,她都是个与「绯闻」沾不上边的乖宝宝,甚至比经营发廊的莎莎还引不起人们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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