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疾步如风,一边用流利的英文跟人交谈。最钟爱的竖领呢制高级风衣,色泽沉肃的亮蓝领带,配着铁灰色的西服,还有一丝不苟的发型,处处都透着男人独特的魅力。
仿佛讲到什幺有趣之处,他仰头大笑,漆黑的眼眸深不可测,飞扬着明亮锐利的光芒。
肖石怔在原地,整个世界瞬间变得透明,人流在他身外的世界熙熙攘攘,然而在他的世界里,所看到满满的唯一,就只有他!
那批人面对着他走来,与他擦肩,他恰巧经过他身边,咫尺之距,仿佛触手可及,他不可能没有看到他,然而,那男人却连瞥都没有瞥他一眼。
“耿……”
才来得及张口吐出这个字,他就已经疾步掠过他身边,一阵淡雅的男性香水飘过。肖石蓦地回头,俨然只剩男人高大的背影。
“耿……”
再次开口,却依然只有暗哑的一个字。
就在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或者说是醒悟,其实在澳门那天起,他就已经被男人完全舍弃、彻底遗忘了。
背部传来如被戒尺抽打般的疼痛,这是早已痊愈的伤口,应该早就没有任何感觉,然而此刻他却不得不弯下腰,才能勉强抵御那抽山倒海般袭来的抽痛。
从小他就特别擅长于忍耐痛楚,有时他的沉默对暴怒中的母亲不咎是火上浇油,免不了又是一顿更狠的毒打,他也能忍住一声不吭。可是为什么,这发自骨髓深处的痛楚会那么强烈?仅仅是因为男人不屑的擦肩而过?
他咬紧牙关,死死卡住涌上喉口的悲鸣。
“你怎么了?还好吧?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头顶传来陌生人关切的询问。
“……我……没事,没事……”
他没事,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
再忍一忍吧……耿暮之的心情恶劣透了。
本来在今天的会议上,跟几位投资方就在美国股市上市的议题达成重大突破,投资方案隐隐成功在望,但是出来时,偏偏一眼看到肖石。
经历了澳门那差点令他吐血的一幕,他已经被他搞得几乎神经衰弱。如此用心的呵护,他还是说走就走,说去送死就去送死,连一个字都不向他交待,他当他是什么?!
好,你既无心我便休!
他耿暮之还不至于没人要,也不至于非强要某个人不可。既然他这么讨厌他,他就打算从此彻底忘了他,连”流星屿(30)”都避而不去,没想到这世界如此之小,连在自己的办公楼外都遇到他。
偏偏他又用一双那么清亮倔强的眼睛牢牢看着他,神情苍白而无辜,淡色的嘴唇微微颤抖,似乎在瞬间就要掉下泪来……看得他一阵心软,又一阵火大,是对自己心软的火大。
到了傍晚,他又被高俊和卓立凡以观看他们新买的古董瓷器为由,给骗到高俊的别墅。
在一阵愚蠢的音乐声中,一大群人(亲戚、朋友、同事)手持蜡烛像鬼一样冒出来,捧着一只丑到极点的奶油蛋糕,恶心巴拉地给他唱生日快乐歌。
其实他早就心里有数,那帮人只是想找个机会大玩特玩。果然,还没等蜡烛吹熄,他们就搞起了美式ROCKPARTY。
他的最终下场就是——独自一人坐着,在重金属乐队歇斯底里的吼叫声中,一脸郁卒地吞咽那难吃到极点的生日蛋糕。
所以说,他非常讨厌过生日!
最后,在回家的路上,竟然下起了滂沱大雨,而他的雨刷又刷不干净,不得不到加油站另换一条干净的内置橡皮条……换好皮条后,开不到半里路,轮胎突然爆了……
屋渗偏逢连夜雨,总之,一切都糟透了。所以,他现在的心情非常非常之恶劣,恶劣到简直想骂人!
憋着气踩下刹车,BMW缓缓减速,灯光一闪,照到了自家别墅的号码……那一团蹲在门口黑乎乎的东西是什么?
听到引擎声,黑黑的东西动了一下,是活的!耿暮之拧起眉,关上引擎,依旧开着车灯,跳下车。
漫天大雨迎头浇下,没过几秒就已淋得半湿。车灯穿透层层雨幕,将那团不明物体照得纤毫毕现。
他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干的,像只狼狈的落汤鸡,入夜后雨水寒冷,他蜷着背缩着身子,嘴唇已呈青紫色,他究竟在这里等了他多久?
心情愈发恶劣,耿暮之皱眉,“你来干什么。”
看来老天爷这一天似乎还没捉弄够他,到了晚上还不放过,硬要安排他出现在他面前,该死,那家伙怎么看起来比中午的时候更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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