岱吟抱起瀚瀚,打算把他抱进车子后座,雪擎却在这时伸手接过他,“让我来吧!”
当雪擎的手从她手里接过瀚瀚时,两人的手掌就在一抱一放间,短暂的触碰了会。
她感觉他的手掌大大的、厚厚的、粗粗的,也暖暖的,有一种能安定人心的感觉。但这感觉渗进她血管里,顺着血液送入她心脏时,却是麻麻的,像是带了电一样,强烈震撼着她。
“你先上车。”把瀚瀚安顿好之后,他又转身去收轮椅,放进后车厢。
岱吟看着他的动作,发现他其实是个体贴的人。若不是他外表散发出来的气质太冷、太傲:若不是他总是摆着一张不怎么好看的大便睑,他应该会有很多女孩子欣赏吧?
“我们要到哪个慈济?”前方驾驶座的雪擎把车子发动,慢慢踩下油门。
“台北院区。”雪擎后方坐的是瀚瀚,岱吟则是坐在瀚瀚右手边,所以她能看到雪擎右半边的侧脸。
“伯母……呃……我意思是你妈妈,她情况怎么会这么严重?”他由后视镜看着岱吟。路灯的光线从后挡风玻璃透进车内,她的身后就像是有一圈光环围绕着一样,这样的她显得特别柔美。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当我接到病房志工妈妈打来的电话时,整个人处于震惊状态,后来她说了些什么,我没能听仔细。我……”顿了顿,她又说:“我这样是不是很不孝?竟然连妈妈生什么病都不知道……”
雪擎从后视镜看见她在说话的同时,垂下了脸,两侧的发丝落在颊边。
“你的反应很正常,毕竟你们多年不见,一时之间突然有她的消息,而且还是这样的消息,你的震惊是可以理解的。”他安慰着。
久久没听见她的回应,“岱吟?”
“嗯?”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力。
“你会坚强吧?”从后视镜里看见她仍是垂着脸,他有些担心。
“我一直都很坚强。”终于,她骄傲地抬起脸,看向雪擎。
是的,她的坚强向来是她感到最骄傲的部分。
看见她脸上的光彩,他安心不少。
“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着你。”他从后视镜里看着她,带着笑意,很笃定地说。
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着你……这像是承诺的话,在岱吟心里炸出了惊涛骇浪。
她觉得自己像是矗立在岸边的礁岩一样,突然一阵浪打来,咸咸的海水落下,不断侵袭着,然后礁岩就这么慢慢地塌陷。最后,礁岩会被海水蚀化吗?
她把眼神调向前方的后视镜,试图看清他的表情,却没料到和他的双眼对上。
他的表情很认真,不像在哄她;他的眼神很温柔,没有以前看她的那种不善;他的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温暖得会让人忘记他其实是个很冷淡的人。
他……完了完了,现在的他不管怎么看,都好到让她无力招架。她想调离视线,可是却像是被下了魔咒一样,收不回眼神。
雪擎察觉了她的异样,他发现她看他的眼神和平时不太一样。若用水来比喻,以往她看他的眼神,像是平静无波又澄净的清水;而现在比较像是一杯白开水被加进了炼乳一样,有些浓,微微甜。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看着他?是感谢他再次出手相助?还是……
答答答——雨水突然降下,打得前方的挡风玻璃咯咯响。
他把视线调向前方,专心注意着路况。雨刷下停挥动的声音充斥整个车内,稍稍化解了原先那尴尬的气氛。
但即使如此,窜流在两人心里那份淡淡的情愫,并未因此而停止,反倒像是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雨水滋润般,慢慢地发芽、成长……
当他们赶到医院时,岱吟的母亲已离开人世。
岱吟静静看着躺在病床上,看起来走得很安详的母亲。她发现妈妈的头发几乎掉光,脸上的皱纹也多了,整个身体瘦到几乎是皮包骨的地步。
这些年来,她过得不好吗?
“你妈妈走的时候并没有什么苦痛,只是她有些遗憾没能见到你们姐弟俩。”心莲病房的志工妈妈轻声地说着。
“她到底生了什么病?”岱吟的双眼没离开过母亲。
在她听见志工妈妈提到母亲的遗憾时,她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针扎了
一下,刺刺麻麻的。
“白血病。”志工妈妈叹了一口气,“她是去年住进来的,一直在等待机会做骨髓移植,但是直到她离开为止,都找不到适合她的。”
“怎么没人通知我们家属?也许我的骨髓适合她啊。”去年就住进来了?那表示妈妈的病痛已经很久了。她的头发是因为化疗才变成这样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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