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上)(15)

2025-03-04 评论


“不——”她吓白了脸,再次冲上前去,但左手却依然被那男人紧紧握着。

“放开我!”她激动的想挣脱他的手,喊道:“放手,让我救他!”

“这是他所造的罪业,他必须自己承受。”他面无表情的说:“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救他。”

“我能,你放手!”她泪流满面的喊着。

她可以闻到血肉烧焦的味道,可以听到那惊心动魄的叫喊,可以看到他在火焰中挣扎时,那些穿过筋骨的铁炼一次又一次的在他身上带出更多的血肉。

“哥——”她焦心的喊着,却再次被他拉回。“你放手,我能救他的,让我救他,求求你!”

她热泪盈眶的仰着小脸,祈求地望着他。

没有人能救在无间受苦的人。

他知道,但她非自己试过,不会信的。

她的泪,滴落在他的手背,很烫,很热,几乎灼伤了他。

他松开了手。

她的眼升起希望和感激,他差点伸手将她拉回来,但稍一迟疑,她便在转瞬间回身冲入那黑色的熊熊烈焰中,抱住了那遭业火焚身,痛苦得不断呐喊的魂魄。

没有用。

黑炎依然在烧,呐喊依然未停。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她几乎在碰触到那魂魄的瞬间就昏了过去。

恶业之火向来只会灼烧有罪之人,没造业,是不会被伤及的,更何况是入了仙籍的天女?

他一愣,立刻抬手止住了燃烧的黑色火焰,上前将昏倒在地的她抱起,但在起身的那一瞬,他看见地上有着长年累月被磨出来的粗糙刻字。

夜、蝶、舞。

那三个字,每一道笔画都很深,如同沟壑一般。

他抬首,看着那已奄奄一息,再次被寒冰侵蚀冻结的男人,即使被炼住,即使身上满是灼伤和冻伤,那家伙发红的双眼却依然紧紧盯着地上的字。

那么长久以来,他从未见过有谁能在无间留下痕迹。

被拘至无间的,几乎都已被怨恨蒙住了双眼,他们不懂得悔改,不认为自己犯了错,除了满心的愤恨与不甘,什么都不记得,甚至不再记得自己究竟在恨什么。

这人却记得。

阿塔萨古·龚齐吗?

他若有所思的看了那人一眼,这才抱着天女,转身离去。小楼,青灯依旧。

她苍白的脸色,逐渐好转,却尚未转醒。

他坐在渡世台上,对她体内那五内俱焚的状态,感到不解。

“爷。”

他回头,看见魅童。

“这是您要的纪录。”魅童跪坐在地,将玉牌以双手奉上。

玉牌只有巴掌大小,通体皆白,微微泛着荧光。

他接过手,看见上书着龚齐的名号,是这块没错了。他欲解开玉牌的禁制,抬首却见魅童尚杵在原地。

“还有事吗?”

“二爷请爷勿忘了大王的冥诞宴。”

他颔首,“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魅童低头,下一瞬,便消失无踪。

看着手中的玉牌,他眼神不觉幽暗。

在之前,他曾看过,一次。

那不是很愉快的记忆,却是少数让他深深记在心中的一个。

因为她。

多数的罪人,都有着黑暗的过去,在他们的生命中,良善虽不至于全然未见,但很少有像她这样的人出现。

所以他记得。

记得那极为少见稀有,美丽而善良的灵魂。

他将手掌摊开,玉牌从掌心浮起,停在半空,然后幻化成水光,旋即如光幕一般展开。

渡世台黑色的夜空中,人生的悲喜起落,如浮光掠影般,不断上演迅速变幻着,从龚齐的出生,到死亡,尽皆其中。

然后,她出现了。

他完全不用特别寻找,在她出现的那一瞬间,所有的景物都亮了起来,万物因她的出现而欣欣向荣,人们因她的出现露出微笑。

在龚齐的记忆里,她的一颦一笑,都在发亮。

她以自己与生俱来的能力,带走了人们的苦痛,一次又一次的,她用温柔的触摸将病痛转入己身,以甜美的笑容抚慰人心。

凡是她触碰过的伤口病痛,尽皆愈合。

凡是她走过的地方,花儿便会绽放,只为了博她一笑。

尘世中的她,一如现在。

一个干净、美丽的灵魂,宁愿自身受苦,也不忍旁人受痛。

正因为如此,当她无法阻止龚齐和澪引起的战争爆发时,她走出了衣食丰足的宫殿,到战场上去救人,不眠不休的将所有的伤痛往身上揽,但伤者太多、亡者太多,她救了一个,又会出现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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