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铺码头的生日信(3)

2025-03-04 评论


快九点了,船要开了。对了,你知道在以前水路很发达的时候,十六铺码头就是到上海寻梦的人的一个开始?很多人从这来上海,又从这里离开上海。我在十六铺码头给你写信,不知道这是开始还是结束,是起点还是终站。

总之,我需要晕船药。

“准备一箱吧!”陶舞枫大笑,又灌了一口冰凉的啤酒。

这枝笔一直漏水,你能想像我现在满手的蓝墨窘况吗?

陶舞枫笑眼一瞥。当然可以,因为上面还留有他的指印呢。

对了,生日快乐。

方梓宁她把信盖在脸上,轻轻的笑了起来。“生日快乐呀,都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快乐或不快乐也都已经过去了。”

陶舞枫随手将信夹进八卦杂里,轻轻的摇晃着手里的啤酒。“三峡,嗯,好像挺不错的。”如果她不离职的话,或许她能抢到这个专题。

两年前从国家焦点杂离职的时候,很多人都骂她疯了。那有雄厚的财团支持的大型出版社,做的又是目前最热门的自然生态、动物、探险考察、历史考古、民族风俗、建筑、城市、旅游、收藏、世界自然与文化遗产主题。薪水高、福利又好,就连退休金都高得吓人。多少人挤破了头想进来,而她居然敢以二十七岁高龄退出战场。

她这一退就再也没有回去的可能了。那里已经完全是年轻人的天下,找到好工作的机率和年龄成反比,而且惨的是,机率是逐年以倍比的速度减退。所以她的辞职信像一颗炸弹,她自已是安然无恙,反而是周遭的亲朋好友个个被炸得粉身碎骨。可是她觉得辞职是自己这几年来所做的最理性、最清醒的一个决定。

当然,没有人认同她,不过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方梓宁。知道她辞职,他笑一笑,问她想不想去喝一杯。

方梓宁是个自由摄影家,他和很多杂志社都有合作关系,旅行类的啦、地理类的啦、报导类的,不过他的作品最主要还是发表在“国家焦点”占大多数。

他一向是个独行侠,来杂志社多半都是交稿或是拿支票,中美混血儿的他长得很帅,迷倒了办公室的一群小姑娘。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跟他熟起来的。那天她被主编训了一顿,午休的时候没去吃饭,而是跑到屋顶抽烟,大吼大叫的发泄了一顿,刚好他也上来了,两个人就聊了几句。她才知道他居然跟她念同一所大学,他是艺术系的高材生,而她却不认识这个风云学长,后来听到的同学都笑她孤陋寡闻。那也没办法呀,为了奖学金,她四年的大学生活穿梭在课堂和图书馆,压根就没心思去注意别的。之后他们又一起做“消失的雨林”的联合报导,她撰文、他摄影,千辛万苦的跑到巴西热带雨林去喂蚊子。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就突然熟络了起来,合作的机会越来越多。后来总编辑嫌她的报导太过柔软,于是调了原本在科技新闻部的蒋乐过来平衡,三个人就开始了被同事戏称三剑客的日子。

最后她离开了“国家焦点”,方梓宁还是背着相机在世界各地乱晃,想到的时候写写信给她,有时就只寄照片来让她嫉妒。但只要他回台湾来,他们一定会一起出去喝杯啤酒,互相消遣对方一顿。

“没想到我都要三十岁啦,日子过得真快。”

陶舞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苍白的脸、明显的黑眼圈、没有精神的嘴唇。她喃喃的说:“真讨厌一个人。”

我觉得我自己像怪物。

她在日记里写下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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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低低的轻笑,跟着是被压抑的窃笑,再来却是一阵很明显的狂笑。

陶舞枫奇怪的看了一眼坐在她旁边的程心蝶,满脸的疑问。“你在干什么?为什么笑成那样?”

“深爱”是家专门出版罗曼史的出版社,从“国家焦点”离职之后,陶舞枫就投入了罗曼史编辑的行列,靠浪漫和……唉,天杀的错字为生。

她痛恨错字,而她手上正在校的这本稿子却是错字连篇。“溺”水行舟?太神奇了吧,不会死人吗?近“默”者黑?实在太侮辱不说话的人了。无远“佛”界?还真是个西方净土呀。不自由,“母”宁死?得不到自由,叫妈妈去死?有没有看过二十四孝呀。“集集”可危?是呀,尤其是九二一过后。她恨错字,更恨自己得把它挑出来。

“我在校稿。”

程心蝶,典型的辣妹,正值朝气蓬勃的二十三岁,坐在陶舞枫隔壁一年多了,因为坐得近,虽然年纪差了一截,两个人却很有话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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