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他咆哮怒斥。「竟敢闯空门,偷东西——」
突然间一阵女人身上的幽香扑鼻而来,他一阵晕眩。
他壮硕的身体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只能不断大口呼吸,结果一阵阵呛鼻的酒气袭来,令她不禁皱起眉头。
「是我……」她痛得呻吟,双手捂住后脑。
是涓鹃?他的手不经意拂过她赤裸的粉肩,惹得她鸡皮疙瘩冒起。
没想到两人竟在三更半夜里撞个正著?
「你怎么会半夜过来?」他的惊讶不亚于她。他试图靠意志力让自己清醒些,避免说话语无伦次。
「你喝酒了?」她错愕地问。
「有撞伤吗?」他答非所问,本能地赶紧拉她起来检查后脑。谁知若隐若现的娇胴映入他的瞳眸。「你……」他欲言又止。
「这……」在昏头转向中她羞涩的赶快拉紧浴巾,想把自己包得紧些,可是修长的美腿还是暴露在外,她拼命地掩藏,搞得要站要坐都不是。「我担心……明天的报告,所以想来书房找,以为你们早都睡了……所以就觉得……穿不穿衣服……都不要紧……」她结结巴巴道。
亏她还是高材生,编出这种理由,连她自己都觉得很可笑!她实在太不懂礼数了,寄人篱下还当成是在自个儿家里,可以毫无忌惮来个「脱衣秀」。「你知道的……医学生拼命念书,都比较不修边幅……」讲难听点,就是邋遢两字。他一语不发,花了很大的自制力才把视线移开,继续检查她是否受了伤。
她斜坐在地上,他蹲跪在她身侧,两人正视彼此。他的双手透过浓密的长发触碰到她后脑肿起的大包,过于亲昵的动作惹她一阵轻颤。「肿起来了——」向来从容不迫的他,此时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我带你到医院挂急诊,去照X光,看看有没有脑震荡……」
「不用了。」她不假思索地拒绝。「你太大惊小怪了!我是大人了,要不要紧我自己知道。」她摇摇头,尽量让自己维持清醒。「我休息一下就行了。」
他扶她起来坐在椅子上,自己却摇摇晃晃地站不稳。
「你喝酒了?」她又问了一次。
他没答腔,和她一起坐在黑色皮沙发上。
「为什么喝酒?」
「你在关心我吗?」他语出惊人地问。
关心?
她从来没想过……
他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深情地望著她,那凝视触动了她某一条最脆弱的神经,令她心跳如擂鼓,不知所措地低下头。
「这……就和我担心你的理由一样……」他放声失笑道。
「你——」
刚刚清醒的感觉对杜岚风来说,仿佛只是昙花一现。此时,酒精发挥强大的效用,以惊人的速度麻木他的神经,他骨碌地道出喝酒的原因。「我知道我早就该麻痹了!我看过太多……男女老少,各种死状的尸体……甚至是腐烂见骨的头颅……」他心灰意冷道。「法医的工作原本就是要检验尸体、找出死因……所以我不能带有太多的感情,我一定要保持冷静客观。」
原来,他不是没有人性的冷血狂徒……她的心微微泛疼。
「不!这样太现实、太世故!」她想卸下他的心防,她真心道。「我不要你这样勉强自己——我们的心都是血肉做的,所以我们才叫『血肉之躯』!只要是人就会有喜、怒、哀、乐各种感觉!痛会哀叫,难过会哭,快乐会笑……这才是正常人啊!」
第一次,涓鹃在他面前落泪,豆大的泪珠,倾流而下。「我没有办法忘记今天躺在我们面前的大体老师,曾是和我们一样生龙活虎的一个人,我没有办法忘记我所切割的那条腿,一度能够又跑又跳;我也没办法忘记我所捧的是曾经温热的心脏……
「我好怕!我怕得要死!」她绝望的哭喊。「我开始怀疑,我真的有能力成为一名济世救人的医生吗?福尔马林的气味让我难过到近乎窒息,上完解剖课我就好像亲身经历一场劫难……」
半晌,连她都不敢置信,他竟然牢牢地揽住她。
他用强壮的臂膀保护弱不禁风的她,仿佛可以借由这个动作传递勇气和力量给她。此时,她也不再犹豫,心甘情愿投入他的怀里。
良久。「如果你熬不过解剖课,你会当不成医生。」他轻声道。
「原来,医生的心真的是用钢铁打造的,而法医的心更要麻木冷感。」她无奈道。「原来……」她套用他演讲时让人们感触良深的一句话。「我们都是凡人在执行神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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