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歌曲长达十来分钟,暂时结束时,就传来稀稀疏疏的掌声,然后改成由CD播放,不过,有更多人围上去问他们唱的歌是不是地上摆的CD片!
不知道怎么,眼睛看着王文达一副悠闲摆动的神态,耳里听着空灵的山曲,吕秋羿脑中仿佛能想像当时的营火盛会,那不食人间烟火的热情吟诵,心里升起淡淡欣羡。
「有机会我带你去看看!」王文达突然望着他,说着。
吕秋羿心一跳,没想到他会接得这么刚好,忙将眼光投向潭心:「……哦,哦,再说吧!」
「秋羿……」
听他又叫了自己,吕秋羿不得不转脸望他,却发觉王文达的神情忽然变得认真异常,不禁令他有些莫名紧张。
「那天……就昨天,发生什么事了?」
吕秋羿脸一青,将双眼投向潭心。
还能什么事,不过是何春冷最后还是接起了手机,当着自己的面说「好,我现在过去找你。」如此而已!
偶尔想起,都觉得是自己运气太差还是杨怡德装了针孔在他身上,否则怎么能两次都在最后关头抓到何春冷差一点点的越界?想到这,吕秋羿不禁有些意气用事……
「不是跟你说了,阿冷事临到头落荒而逃啊!」
王文达若有所思的凝望他一眼,吐口气,笑道:
「好好好,就当是这样好了,我们换个话题……嗯……为什么你不问我……我的伤怎么来的?」
「你不是说烧伤的?」这什么问题?
「我的意思是,是被什么烧伤的。」
「不就火吗?」
王文达轻挠额头,淡淡笑了笑:「对,也对……」
他这神态仿佛述说眼前有个难以沟通的笨蛋似的,让吕秋羿忍不住毛燥:「什么叫也对?难道你不是被火烧伤的?」
王文达深吸口气道:「没错,是火,不过,我是想要你问我,在什么情况下被烧伤的。」
吕秋羿恍然大悟,便「哦」了声。
「……就『哦』?」
吕秋羿皱着眉,搞不懂王文达到底要自己做什么。「不然呢?」
王文达苦涩的笑了笑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对我还真是一点也不好奇……」
吕秋羿怔了怔,无法理解他这算什么埋怨,一来,自己本就不是好奇的性格,二者,关于这种事,不是越不去提越好吗?虽然,经他这一说,还真有点想知道为什么,不过吕秋羿还是没有问出来。
王文达深深凝视他一眼,最后决定大方奉送:「我是被地雷炸伤的。」
「啥?」吕秋羿瞪大眼看着他,怀疑自己的耳朵。
「我说,我是被地雷炸伤的。」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还会再踏上那块土地吗?酷热,病疾,伤痛遍野的土地。
王文达近来常常这么问自己,尤其,在发生那件惨事后。
自实习课程结束,才刚要转任,王文达就被一堆人道主义沸腾的同伴邀去加入遍远地区的巡回医疗救助。因此,整整大半年的时间,都在深山野岭奔驰,而这个经验,让他在某个大医院待了两三年后,毅然决然放弃升任外科权威的路,转投入海外急难救助的工作。
说起来,一切只能归因于自己心中也流窜着,属于年轻人才有的不切实际热血吧?当然,还有一点点,他只承认,一点点的虚荣心——他,王文达,想做一个救苦救难,受人崇敬的伟大医生。
只是,他完全低估了恶魔的力量。
当一块土地失去了上帝的庇佑,将会变成多惊人的模样。
王文达露出从来见过的呆滞神情,望着远方,对着吕秋羿缓缓说道:
「听说几年前,那只本来是一个很美的地方,可一天之内,却成了一个大坟场……几十万名百姓丧生,一百多万人流离失所,整个国度的难民,为了逃离战火,颠沛流离地涌向萨依。不幸滞留的人则必须日日忍受饥饿,霍乱,痢疾,畜兽攻击,误触地雷等等恐怖对待……而事情过了好几年了,可我一站到那块土地,还是天天,天天处理一堆病患,伤患……有的断手殘肢,有的肚破肠流,更多的,是瘦得只剩下一层皮而濒临死亡的小孩,偶尔想休息一天,可往往不到两个小时又被叫到临时医疗所……医不完……根本医不完……那根本不是人住的地方……是地狱……是用血肉堆砌而成的无间地狱……」
烽火弥漫,受尽战争摧残的国家,布满台湾几称绝迹的病痛,失去绿地的干裂焦土,住着骨瘦如柴的孩童……那不是新闻的一页,主播口中的一段话吗?怎么一切却像突然离自己很近很近,触手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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