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凯臣背对著她,坐在由大理石制成的石椅上,他身上的白衬衫和原本该服贴在颈背上的柔软黑发都被风吹动,看来更添几分萧瑟。不知为何,他寂寥的背影竟让她胸口没来由地一窒。
傅亭嬅缓缓来到他身后,犹豫了会儿,一手轻轻碰触他的肩膀,用著从没有过的低哑嗓音轻道:“你还好吗?”
殷凯臣慢慢地抬起头,看见她眉宇间的担忧,略扯嘴角,强颜欢笑。“嗯,我没事。”
没事?是吗?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他所说的“没事”。
虽然认识不久,但每次见到殷凯臣,他总是一身笔挺西服,柔软的黑发修剪得宜,整个人看来神清气爽,举手投足间慢条斯理、不疾不徐,不管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或者微笑的样子,都像是图画中优雅的法国贵族。
可是现在的他……
黑发被风吹得凌乱,原本舒朗的眉心此刻却微微敛起,黑眸不再像是璀璨流转的黑钻,眼角带著一点不属于他年龄的沧桑,向来光洁的下颚,看得出点点胡渣,身上的衬衫略绉,已不复优雅贵公子形象。
“我……不会说安慰的话。”傅亭嬅语带艰涩。
“我知道。”他只是淡淡笑了笑。
“可是……我可以让你依靠。”说著这话,她不著痕迹地红了耳朵。
殷凯臣垂眸一笑。“我没脆弱到需要依靠谁。”
“别说谎了。”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在他眉间轻抚著,嗓音比平时低哑许多。“在我面前,你不需要像个永远不败的战士。”
他怔愣地望著眼前的倔强少女,想要做些什么,或者如往常那样以微笑打发她、取笑她人小鬼大,对一个长辈说话口气这么满,但是他发不出声音。他的喉咙哽咽,不只是因为悲伤,也因为他发觉自己确实一直在扮演一个永远不败的战士,以自身训练有素的优雅、冷静抵挡外界的一切。
可是此时此刻,在这个女孩的面前,他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他的心底漆黑而冰冷,身躯失去力气,他想卸下穿戴在身上的沉重盔甲、放下手中的剑,就这么倒下来……
傅亭嬅知道他不再拒绝,于是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与他肩并肩。“你一定整晚没睡吧?累了吗?”
“不累。”
“胡说。”她再次斥责。“过来。”伸手拉他。
他的眸中满是不解。
傅亭嬅忍住不断往脸上冒的热气,要他把头靠在自己肩膀上。为了掩饰她的扭捏与羞态,还故意说道:“刚刚晓蕾也是躺在这里睡著的,现在换你了。”刻意强调,显示这并不是对他才有的特别待遇。
虽说是被强迫枕著她的肩膀,但是殷凯臣一沾上她的肩,仿佛忽然碰触到这个世界上最柔软、最温暖的东西,像春天清晨的阳光、夏天午后带有湿气的草地、冬雪一般的金鱼草,让他原本僵直的身躯渐渐放松下来。接著,一股属于少女的气息窜入鼻间。那不是种花朵或水果般香甜、适合女性的味道,而是令人联想到清爽、干净、舒服等字眼的淡淡香味。
在他呼吸间,她的味道逐渐在体内蔓延、扩散……
“睡吧,我会一直在这里陪你。”
因为有她在身旁,原本冰冷的身躯逐渐恢复温暖,也被一股暖流给涨满。殷凯臣感觉自己坚固如城堡的心房,有个角落微微地崩塌了。
感觉眼皮越来越沉重,他顺著意念,慢慢闭上眼。
他……真的累了……
耳边传来规律徐缓的呼吸,傅亭嬅猜想,他应该睡著了。还说不累呢……
她转过头想证实自己的猜测,粉唇却不经意吻上了他的颊,她著实吓了一跳,整个人愣住了。
好一会儿,她没动,就任自己的唇贴著他温热的脸颊。傅亭嬅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就吹拂在他脸上,自己的唇正贴在他的皮肤上,温温热热的,有一种骚动正升起,像有只蝴蝶在她的胃里飞舞,但是她对这份感觉已不陌生。
她静静地望著他。
当他在自己面前表现出脆弱的一面,当自己看著这样的他,她的心中隐隐作痛,只想替他分担一切……
这一刻,傅亭嬅清楚地知道,对自己而言,他不是长辈,从来都不是。尽管他长自己八岁,又是晓蕾的舅舅,但是,从初识他开始,她就不把他当长辈看待了──
现在,坐在这个凉亭里的他和她,是一个悲伤的男人,和一个喜欢他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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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三个月过去了,日子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该上班的上班,该上课的上课,一切逐渐步上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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