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东太太踩着拖鞋离开,碰的一声关上门。
季竮走到窗前,先摸了摸沉甸甸的信封,感觉到那厚度时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底,心底仅存的期待在撕开信封口时瞬间消失。
他把信封倒过来,一叠钞票和一张满是折痕的支票直接落入掌心。
天哪!她竟然什么都没拿。
季竮大叫一声,无处发泄的气愤充塞胸口,让他只能用力捏皱信封。
“活该,真是自作自受。”经过几分钟的冷静,他抬头看见玻璃窗上的自己,一手抓着钱,一手抓着纸袋,模样既狼狈又可笑。随即,他把纸袋扔到墙角,将钱和支票往口袋一塞,拖着行李颓然离开。
“咦!”煦晴头戴粉红格子布的圆边草帽、手里拿着刚从花园剪下的玛格丽特,站在门口说:“二哥,今天怎么没上班?”
“嗯,我不舒服,今天请假。”季竮摊在软软的沙发椅垫里回答。
“你还好吧?要不要去看医生?”
“不用。我只要脑袋放空一天就好了。”
煦晴点点头,将花插进佣人准备好的瓶子里,放到靠窗的一张矮桌上。
“煦晴,”季竮静静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突然间:“你快乐吗?”
她毫不迟疑的点头,对着美丽的白色花朵笑。“我不但快乐,而且幸福。”
季竮点点头,心底涌现难以形容的复杂情绪。
的确,季碔和煦晴是如何经历生死交关才寻觅到如今的幸福,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他羡慕,却不怨,因为自己就是少了季碔为爱不顾一切的傻劲;异常冷静的他,可以精确分析出明天的股市走势,却无法确定自己是否可以为了所爱勇敢与死神搏斗。那么,孤老一生,似乎就是他的晚年写照了。
想到这里……季竮不自觉的又叹了一口气。
“你真的不对劲耶。”煦晴走过来,在他对面坐下,一双大眼骨碌碌的转,清透得仿佛可以看穿所有秘密。“你在瑞士发生什么事了?”
“嗯?”季竮一惊,整个人从沙发上端坐起来。“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太明显了。你整个人失魂落魄,好像得了忧郁症。”煦晴眼中透着高度好奇。
“跟瑞士没有关系,是……”季竮这才将与泱泱相识的过程叙述一遍,说着说着,视线无意识的转到那幅画上。“我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
“嗯。”煦晴点点头,起身走到画前。“听你这么说……我觉得这女孩的自尊心颇强,你这样擅自出手帮忙,确实会给人难堪。”
“但我根本没那个意思。”季竮觉得自己好冤枉。
“或许……你该试着去了解她的需要,找到她能接受的方式再行动。”
“来不及了。”季竮绝望的说:“她已经连夜搬走,我连她一个可能落脚的地方都想不出来,更不用说找人了。”
“有没有考虑试试征信社?或许可以一并查查她跟Iris的关系。”煦晴笑望着画,突然在右下角发现了什么东西。
“怎么了?”
煦晴指着隐藏在海浪中的一个符号说:“这签名我好像在哪见过。”
“你看过Iris的画,觉得签名眼熟也是正常的。”
“不,不是Iris。你等我一下。”煦晴突然转身,快步走进书房,出来时手里拿着类似画册的东西。
“你看。”她翻开第一页,直指同样藏在右下角,一模一样的签名。
“这是怎么回事?”季竮解读出那浅浅的、几乎融入背景的线条,就是一个草写的“泱”字。
“这根本就是同一个人的签名嘛。”
“这是什么东西?”季竮不想探讨已经确定的事,他快速翻阅煦晴手中那初稿似的画册,急切的想知道更多。
“喔,这是儿童基金会出版的一套童话故事绘本。”她指着季竮手上一张满是绿色树叶交叠而成的虚幻森林。“我坚持拿这张来当封面。”
“你知道这是谁画的吗?”他不断来回翻看,越看,心里越笃定。
“不知道,不过……”煦晴眨眨眼,微笑说:“等我一下。”
煦晴转身拿起桌上的电话拨号,走到最近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季竮茫然的捧着画站在那,几乎被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击倒。他没有勇气走近去细听煦晴的谈话内容,心里只想着,若希望再次落空,他该怎么办?
煦晴挂掉电话,面带微笑的将手里的纸条拿给他。
“这是她可能去的地方,因为在那有个画室,不过……”煦晴一脸为难的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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