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淅沥沥,苗可恬撑伞的手不知何时松开了,鹅黄色的伞跌落在地,稍嫌大了点的雨珠迅速浸湿她的衣服,但她不在乎。
苗可恬愣愣地、定定地看着颓倒在巷底的男子,虽然巷中的光线不够,但由于她是从花店后门出来丢垃圾的,店内的光线足以清楚照出男子的面容。
她曾经以为自己这辈子不会再有机会见到他。
在那个炎炎夏日,她谈了一场有如飞蛾扑火的恋爱。她爱着,也痛着。直到有一天,他突然不告而别,苗可恬才从那场幻梦中清醒过来。
有时,她甚至怀疑这个人是自己幻想出来的,所以他才能消失得如此彻底。
五年过去,在与他们初次相遇时相仿的夏季雨夜,他们竟然又重逢了?!
老天开了她多大的玩笑。刻意塑造出如此相似的情境,是怕她不记得他了吗?
看着那张与记忆中几乎如出一辙的容颜,苗可恬不由得痴了。她一直以为自己早已忘了这段情,但在重逢的瞬间,她才晓得自己有多天真。
苗可恬伸出颤抖不已的手,轻轻抚上他的脸,生怕这是在作梦,当梦醒后,她仍是孤身一人。
虽然淋了雨的肌肤有些凉,但那不可错辨的体温亦透过指尖传了过来,苗可恬的唇瓣开合数次,这才终于喊出心中不断回荡的名——
“法刚……”五年前台东夜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细细的雨丝,苗可恬抓紧手中的购物袋,急急加快脚步,希望能在雨势转大之前赶回民宿。
因为父亲生病住院的关系,母亲决定把她和弟弟送到在台东开民宿的阿姨家过暑假,母亲自己则可以安心留在台北照顾父亲。
苗家姐弟并不喜欢赖在阿姨家白吃白喝,便自告奋勇在民宿里帮忙,虽然他们一个是十七岁,一个也才十六岁,两个半大不小的高中生或许成不了大事,但做点简单的工作倒还不成问题。
尤其是弟弟南陵,更提出不少创意十足的点子。
阿姨家的民宿平时还兼当咖啡厅,本来只是单纯想在旅游淡季时补贴收入,但弟弟竟突发奇想,硬是强迫她换上女仆的服装,自己也换上男仆装,加上姐弟俩长相都不错,顿时成了一个特殊卖点。
苗可恬不安地拉拉裙摆,弟弟究竟是从哪弄来这种可爱得过分的女仆装啊?
蓬蓬裙加上一层又一层的蕾丝,粉嫩嫩的天蓝色布料就像台东湛蓝的天空,再配上一双大头娃娃鞋,结缎长袜的蝴蝶结飘啊飘地,一身打扮下来,苗可恬觉得自己活像从卡通里走出来的人物。可爱是可爱,但这种衣服穿在身上其实还挺可耻的。不过,店里的生意的确也跟着变好,让苗可恬不得不佩服起弟弟的创意。
苗可恬又走了好一会儿,终于惊觉到自己已经在附近绕了好一阵子。
“咦咦咦,这里到底是哪里啊?”她该不会是迷路了吧?!
苗可恬左瞧右看,发现自己似乎偏离了主要道路。
台东不像台北是个不夜城,有不少地方根本是入了夜就暗成一片,苗可恬这个初来乍到者,顿时失了方向,慌张地试着回想自己究竟是在哪儿走错路?
正当苗可恬心慌意乱之际,一阵嚣闹的机车声响呼啸而来,她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几辆机车包围了。
“小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晃啊?”为首的少年笑嘻嘻地问道,而他的同伴们有的吹起口哨,有的发出怪叫,让孤身一人的苗可恬更加不安。
“我好像迷路了。”她怯怯地看着这群没戴安全帽的年轻人,他们看起来好年轻,感觉上一个个都比她还小,但他们一身流里流气的感觉却让苗可恬有些熟悉,就好像她念国中时,班上那些整天跷课、四处闲晃的小混混。
不好的预感升起,为什么在她迷路时,偏偏遇上了这群小混混?
“啊!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恋恋民宿’新来的服务生厚!”其中一个人指着苗可恬身上的服装。“哇,你还真的穿着这种怪怪的衣服到处跑耶。”
闻言,几个小混混非常感兴趣地下了机车,围住苗可恬。
“穿这种衣服不会觉得很奇怪吗?”一人问道。
“还、还好吧……”苗可恬左躲右闪,试图避开小混混们的狼爪。他们好奇地摸了摸她身上的服装,显然不能理解怎么会有人穿着这种衣服工作。
她哭丧着脸,要不是弟弟坚持在营业时间一定得穿着这身“制服”,她怎么可能会穿成这样被人指指点点啊?!
而且这些人到底想干嘛?不要一直靠过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