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样轻喃,遥远的台北仿佛近在眼前,事实上,陌生的欧陆仍深深地将她包围。
此时此刻,她除了他,别无依靠。
她小心翼翼地在毯子里褪下小礼服,就放在自己枕边,随手可得。
虽然,她并不是个啰唆的女人,但总觉得有些话非交代不可。而且,他好像比较没那么可怕了。可能是因为夜深的关系,可能是因为疲倦的关系,也可能是因为……
「我想先……说明一件事。」会、会不会太小声了?几乎被火车的行进声压过。「我们、我们在卢加诺的饭店、的事……」
「纯属意外——」
她在毯子里悚然一怔,一时分不清楚,他的呓语是疑问句,还是肯定句;是在问她是否是这种看法,还是在划清他自己的界线。
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毯子有点薄,会冷,不自觉地缩肩蜷起身子,寒意太深。
某种莫名的难堪,让她不敢再去想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可能性,也庆幸他刚才打断了她的下文,没让她把话讲完。否则,要是给他知道了她心里在想什么,被他耻笑也就算了,她拼凑不回自己打碎一地的尊严该怎么办?
对了,她不是很向往洁儿的潇洒吗,她这一周假扮洁儿不是扮得很好吗?做自己实在太无聊,因为她本身就很无聊。然后呢?现在还想在魏君士面前表演她这个人到底有多无聊?或者……
「没错,在卢加诺饭店的事,纯属意外!」
幽暗蒙胧的气氛中,她语气突转,不自然地轻快声明。
「我想、那是……一下子局势太乱了,搞得大家情绪都很紧绷,所以就会做一些很反常的事。纾解压力吧,或者是转换心情。」
沉默,只有她僵持的自得其乐。
为什么都没有回应?他睡着了吗?
她等了好久,仍是死寂,陷入一出无聊的独脚戏。
难得耍帅,却落得自讨没趣。
黑暗中,心思逐渐沉淀,可以暂且好好处理自己的情绪。
其实……她很介意他们之间的事,很介意很介意很介意。那不是单纯的酒后乱性,应该是酒酣耳热之际,她没有余力去掩护自己对他的好感。神智昏过头,分寸过了头,依赖过了头,变成廉价的肉体关系,糟蹋了原本隐约的美好悸动。
她不晓得自己是不是有处女情结,只是从没想过会给得那么草率。现在,心中好像丢了什么,没有任何交代,没有任何结果。
只有失落。
宁静的深夜,火车疾行的规律声响,缓缓笼罩她的意识。像是某种怨百的安慰,载她驶往远方的梦境。
没有人听见感伤的声音,它们悄悄没入枕畔里,只有极细微的轻喃中,泄漏了浓浓的鼻音。
「我从来……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小小的细语,比耳语更轻,有如唇语,几近无声。哽塞不顺畅的鼻息,甚至比它更清晰。而这一切,又全都隐匿在厚重的火车行进声之中。
勉勉强强的呼吸声,愈来愈徐缓、愈来愈平稳。不再有心思的纠葛,也下再有受伤的自艾自怜、或茫然的空洞。
所有的问题与困难,都没有获得解决。但此刻,这一切全飘到好远好远的地方去。
小人儿睡了。
夜依旧深沉,幽微依旧不明、依旧宁静。蓦然一声低沉轻叹,泄漏浓郁的沙哑难捱。
他实在搞不懂这女人的小脑袋瓜里,都在想些什么。而他,满脑子都在做理性与兽性的激烈抗争。和这样的娇嫩艳娃同行,要是无动于衷,那简直不是男人。
他几乎无法想起自己这趟旅程的目的,被她控制了思绪,想的尽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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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时分,他们抵达空旷寂寥的法兰克福火车站。
迎接者凌厉冷冽的神情,让她战兢。这人……是要来逮捕她入狱吗?
「你严重迟到。」金发帅哥肃杀谴责魏君士。
「路上有事耽搁。」
「我大概猜得出是什么事让你耽搁。」他毫无温度的蓝眸一扫,慑得迪琪莫名其妙。「我不能接受的是,你竟然手机关机。」
「我手机没电。」
「而且故意不积极处理。」
「现在是怎样?」魏君士转过不耐烦的身势,调眼对瞪。「要在这里继续兴师问罪,还是先送我们去饭店休息?」
对方始终绷着俊脸,不悦地抽出一封信。「你要的机票,今天中午华航班机,直飞台北。」
「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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