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顾有外人在场--也许对方守正来说林羿翔根本就不算是外人--他对着弟弟就是一阵猛训。
「喂!是你们说的,要搞摄影就滚出去,饿死了也不准回家……」
「吵架时说的气话怎么能算数!我早该想到你是动不动就认真的个性……」方守正翻了翻白眼,一付被他打败的模样。
「你把自己虐待成这样,最后伤心、烦恼的还是家人啊!阿勤!」
他缓下语气,「这世上有很多不正常的家庭,父母虐待子女,子女伤害父母,或是成员之间彼此怀有深仇大恨。」
方守正有意无意地望了望林羿翔的背影,「你很幸运,没有生在那样的家庭。家人不帮助你,还有谁会帮助你呢?」
他把一卷钞票塞到方守勤手底,「拿去!」
「不,我不要!」
方守勤本想推辞的,方守正却执拗地握着他的手指抓紧钞票卷,「你还当我是二哥就收下!阿勤,不管遇上什么困难,你记着:这世上只有家人照顾你,是没有任何附带条件的!」
那双细巧、白皙、有如少年般的手指此刻感觉起来竟是那么刚健,兄长对幼弟的关怀,由指尖传来,温暖了方守勤的心。方守正整理了病人的衣物送洗,留下林羿翔看照么弟。
林羿翔稳重柔和,气质有如古代贵族般幽静,阿毛似乎也很喜欢他,在他的手下安驯地睡着。
「刚、刚才让你见笑了……我二哥就是这样……」方守勤吶讷讷地开口,不好意思地摸摸头。
「不会。」
他温雅地笑了,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抚摸阿毛,阿毛在睡梦中也露出舒缓的表情。
「你有一只漂亮的猫。」
「唔?」方守勤眨眨眼,一脸迷惑,「阿毛只是只杂种猫……」
「美丽和血统没有绝对的关系。」
阿毛在他手下懒懒地打了个呵欠,方守勤以为牠就要醒过来了,想不到牠翻个身又睡了过去。
「阿勤,你喜欢摄影吗?」
「摄影是我的生命。」方守勤露出整洁雪白的牙齿开朗地笑了,「我想成为很棒的艺术摄影师……对了,我有一些相本放在行李袋里,你有兴趣吗?顺便可以给我一些意见……」
「我很乐意。」林羿翔微笑道。
他的声音里充满期待。
相本里有方守勤长期以来拍摄的照片,风景、人物、毕业个展作品,还有跟拍明星的狗仔照,不一而足。
林羿翔把阿毛放回猫篮子里,一页一页地翻过,表情专注。
「阿勤,你想过吗?摄影对你有什么意义?」
「它是我的全部。」
「你想从事摄影工作吗?」
「当然想了!」方守勤用力地点点头。「那是我的梦想。」
「有梦想是好事。」
林羿翔温和地笑了笑。
「即使是以外行人的眼光来看,你的才华也很出色。因此我的建议是:不要放弃,找企业主支持你的梦想,然后再试一次。」
「我想我找不到那种凯子。」方守勤耸耸肩膀。「连家人都不支持的工作,要怎么说服陌生人投资啊?」
「总是有机会的。」林羿翔沉吟了一会,「我喜欢你的作品,可以给我几张吗?」
「可以啊!喜欢就拿去。反正我有底片。」
正当两人谈得兴起,气氛和谐之时,病房大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了。
穆海清站在门口,手上拿着鲜丽的花束。
林羿翔脸上露出若有深意的微笑,「你们慢慢聊,我带阿毛出去散步。」
「阿勤,你好一点了吗?」放下鲜花,穆海清小心地探问。
「好多了。」方守勤喉咙里哽着气,迟疑了一会儿,终于开口。
「那天……嗯,你是不是想……」
「我只是想帮助你而已。」穆海清摊开双手,表示绝无此意。「我怎么会有把你当情夫般包养的想法呢!」
「对不起!」
两人同时脱口而出,随即又不好意思地相视一笑。
「这是我唯一的原则:没有尊严的钱不能拿。」方守勤望着他,「在我一无所有的时候,我只希望在喜欢的人面前还能抬头挺胸……」
「我也是。」穆海清坐到床畔,「我们都太固执了!」
不知是有意或是巧合,星期三的晚上,方守正和林羿翔都没有回病房去,连猫篮子里也是空空的。
***
齐云饭店里最豪华的总统套房七零一室里,古纬廷站在落地窗前,俯视夜景,香烟一只接着一只,完全不把禁烟规定放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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