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实说到别担心的地方,他声音有点虚;汪彦君看起来一点都不好,宽大的病人服隐约可见他锁骨上的旧伤,还有那棉被底下惨不忍睹的新伤。
靠复健真的能恢复到不用拐杖行走的程度?
他挑好话讲给汪彦君听;那医生是跟他说实话,抑或也是挑好话给他听?
「尹正呢?」
杜风做做鬼脸,「他在另一间病房,不过你最好不要去找他。他家人都在,可能不太好。」
「嗯,我知道。」汪彦君顺从地点点头。
一旁走进一位护士,为汪彦君做例行检查。杜风看了一下手表,他道:「小彦,我去公司处理点东西,马上就回来。」
「嗯。谢谢你,别担心我,你忙你的。」
「这时候还跟我客气?对了,这个还你。」杜风拿出一枚戒指递给汪彦君。「盒子被血弄脏,我稍微冲了一下,还没干。」
汪彦君觉得眼熟,随即他直觉地说:「这是尹正的。」
「不是吧,这种戒围他是要戴小指吗?」杜风惊讶地说,因为他是第一个赶到医院的,所以他直觉地从警察手里接过这枚戒指。「盒子已经很旧了,我不觉得那是尹正要拿来送人的。」
「那就是他太太的……」
「这是男戒吧?」
汪彦君感到不知如何形容的情绪淹没他,比对了自己的手,戒指一下就套进他的无名指。
款式相同的戒指就戴在尹正的无名指上,他一直以为那是跟林家千金的婚戒。
在杜风即将走出房门时,汪彦君才又欲言又止地出声问:「他没事吧?」
「你还是先担心你吧!」杜风苦笑地回答。
***
男人看起来不比地下道的流浪汉好到哪去;除了比较干净外,头发不知多久没剪了,衣服扣子扣得歪七扭八的,明明是寒冬却穿了件短裤。
还有他行动不便,肌肉明显萎缩的右脚。
车祸后放弃复健的汪彦君与其说没有拐杖无法行走,不如说,他厌恶跌倒,现在日常生活全由杜风一手照料。
不愿出门的汪彦君,从短发一路留长的头发参差不齐也不愿剪,每天起床便是到书桌前画图,画到累了便趴在桌上打盹。
杜风前天出差去了,他委托人送三餐并照料汪彦君,但汪彦君根本不让别人碰他身体,穿长裤这样吃力的事往往就用短裤打发了。
而今天,有了意外的访客。
门铃响了好几声,汪彦君才惊醒,他吃力地捡起拐杖,走到门前开了一点缝张望外面。门外是一张他熟悉,但却又陌生的面孔。
「不请我进去吗?」少年笑着说:「汪彦君。」
汪彦君震惊地呆站着,而解开锁扣的手不知为何微微颤抖。
少年一进屋里便东张西望地观看屋内,同时也注意到汪彦君短裤下粗细不一的腿,「真难找——跟杜风逃离台北后,有比较心安理得吗?」
尹青彦高中刚毕业,他的个头已经跟当初的尹正一般高,英俊的脸带了充满恶意意味的微笑,让人看了惶恐。尤其是汪彦君,他望着那几乎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脸发呆,丝毫没听进尹青彦说了什么。
尹青彦一直到半年前才私下寻找汪彦君的落脚处,因为祖父绝对不愿意自己的孙子再去找那个男人。
「你怎么会来?」
「我不该来吗?」尹青彦低下头笑了笑。
「尹正……尹正他还好吗?」踌躇了会,汪彦君犹疑地看着自己的脚。
「好?」尹青彦大笑,「可能,如果他上的了天堂的话。」
「天堂?」汪彦君猛然地抬头看尹青彦,那一瞬间,一股带着药味的手帕蒙上他的脸,在他还没得到答案前,便软倒在地上了。
「少爷,要到哪?」
「回台北。」尹青彦停顿了下,「中山北路。」
***
昏沉中,汪彦君感到寒冷而缩瑟,恢复知觉的同时,他闻到一股熟悉的气味——榻榻米特有的干草味。
睁开眼睛看到熟悉的房间时,一股他无法解释的情绪涌上心头,他着急地转动颈部看周遭,却没有见到预期的那个人。
静悄悄的屋内只有浴室传来水声,他挣扎着想起身,却发现身边没有拐杖,只好半拖半站的到墙边后,才扶着墙壁往浴室走去。
还没到浴室,门便刷的一声打开,烟雾中出现的人依然是他多年前看到的那个样子,不,甚至更年轻。
他不是尹正,是尹青彦。
尹青彦只穿了条短裤,越过汪彦君到桌上拿起遥控器将屋内暖气调高,然后又走到音响前挑了张CD播放,最后则是坐到沙发上将头发擦干;完全无视扶着墙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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