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相信?」
「不是,只是难以理解。」
闻言,季阳夏一下子坐起来,像是遭到怀疑般有些生气,房间里的暗淡光线让他的脸有些模糊,然而认真的眼神却让他的眼睛如同星辰般闪烁着。
他拉过季清衣的手,用手指在他的掌心里写下——永远、永远、永远……一连写了好几遍。
「其实就是这么简单,怎么会难以理解?」
他的指尖带着烫人的温度,写下的一笔一划都透过掌心在季清衣的胸口狠狠作痛。
季阳夏在他面前像个孩子一样纯真的笑了,「你相信了吗?」
「嗯。」季清衣别过脸,但是点头。
凉风吹进房间,空气中栀子花的香味暗暗涌动,他掌心像被割破了一道伤口,一种不知名的情感顿时涌了出来。他艰难地握紧手,像要把一切全部收回,然后深藏在心里。
「好了,该睡了。」他翻了个身,背对季阳夏,有些冷淡的说着。
季阳夏对他突如其来的冷漠有些反应不过来,愣了好一会儿才讷讷的说:
「你……睡着了?」
「嗯。」
「骗人,睡着了还能说话……」
季清衣没有理他,一动也不动。
季阳夏在一旁无趣的看了他许久,最后整个人也重重地躺下来。
他说错什么了吗?
「清衣,你真的无法理解,也用不着跟我生气吧……」季清衣想起来了!关于爸爸的记忆、那些几乎已经遗忘的片段……忽然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电视里刚好在播赛车的消息,妈妈慌忙地关掉电视。
爸爸坐在轮椅上,看着落地窗外的景物,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脚上一只裤管空荡荡的,像是在嘲笑着什么。
那时候,他刚刚做完截肢手术回家。
他本来是一个极受瞩目的赛车手,可是现在却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余,任由疼痛将他高傲的自尊折磨得消失殆尽。
季清衣从小就非常懂事,隐隐能够感觉得到爷爷不喜欢他以及沈荟致面对他时的紧张,所以他很懂得察言观色,从不任性也从不让人担心,努力的专心于学业。
从小学开始他就一直名列前茅,希望别人能够肯定他,但是后来他才明白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再长大一些,他渐渐看出来爷爷的眼神是厌恶,而不仅仅是偏见。
他讨厌自己的理由季清衣无从去推想,就如同他至今仍然不明白为什么爸爸会对他如此偏爱,甚至还远远超过对季阳夏的关心。
在整个季家里,唯一疼季清衣的人就是季父,也曾经听沈荟致说过,他刚出生不久就被遗弃在医院里,他母亲生下他之后就失踪了,而季父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决定要收养他。
即使在病情严重恶化的那段日子,季父仍然强忍住剧痛,自己推着轮椅去买季清衣喜欢的汽车模型。
有阳光的时候,季父会坐在落地窗旁边弹吉他,而季清衣就坐在他的身边;季父喜欢唱一些歌给他听,他总是面带微笑,从来不曾对任何人生气。
最后一次要动手术的前一天晚上,季父仍然在家里,等着第二天直接去医院。
家里的气氛很沉闷,就连季阳夏也变得有些沉默,吃鱼的时候都不敢多说一个字。
那天晚上季父跟季清衣说了许多话,但他都不太明白。
后来季清衣在他的面前忍不住大声哭了出来。「爸爸……求求你别死。」
季父紧抱着他,眼泪落在季清衣瘦小的肩膀上。
「对不起……」
送入手术室前,季父忽然握紧沈荟致的手这么对她说,因为剧痛而扭曲的脸上滚落着汗珠。
「别说话,你会没事的!」沈荟致拼命的摇头,泪水大滴大滴地掉下下。
手术室的门打开了,季父被推进去,慢慢的从他们的眼前消失,直到手术室的门被用力的关上为止。
那也是季清衣最后一次见到他。在那之后他没有再流过一滴眼泪,季阳夏却在祭悼的灵堂前抱着他哭个不停。
八年的日子还真是长,纵然能够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可是当时的悲伤却已经记不清楚了。
唯有那个男人的泪水落在他肩膀上的感觉,仍然灼热发痛。
***
高极的餐厅内,季清衣坐在靠窗边的位置。
外面正下着小雨,水滴落在窗户上,一点一点的汇聚在一起,无声无息的滑落,带着浅浅的水痕,然后又被另一道痕迹盖过去。
餐厅的地点是爷爷决定的,但是他们已经坐在这里等了一个多小时,沈荟致有点不知如何是好,她今天刻意打扮过,身上穿的是比较正式的淡绿色套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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