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雷勾动地火(21)

2025-03-04 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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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方守正,林羿翔缓缓地娓述:

「高二下学期末,班导师把我叫到教师办公室里,说有要事和我商量。」让方守正侧躺在自己膝上,林羿翔轻柔地抚摸他的身体,「生涯规划、辅导咨询……理由真是再光明正大不过,骨子里却想着那些肮脏、低劣的念头,真令人作呕。」他不屑地撇了撇嘴角。

方守正虽没抬起头看他的表情,也可以从语气和动作中感受到他的愤恨。「他做了什么?」

林羿翔迟疑了一会儿,才压低音量说出:「他……他想强暴我。」

「天啊!」方守正惊叫一声,「那个老师……是男的吗?」

林羿翔点点头,「不到三十岁,看起来很斯文、很客气的男老师,高一到高二我都在他带的班级上。他一进办公室就把门反锁,又给了我一杯茶,我喝了两口就觉得不对劲,昏昏沉沉的,全身无力。」

「那你……」方守正不敢问下去。

林羿翔微微一笑,指尖轻拂过他的脸颊,「别担心,我没有让他得逞,我倒下来的时候打破了茶杯,用陶瓷碎片割伤手腕,疼痛让我一时之间清醒了过来,他压了上来,我朝他的下巴用力挥拳,打断他三颗臼齿。」

林羿翔把左袖口稍微往上拉,露出一道狰狞的纵切疤痕,伤口不长,在白皙的手腕上却格外醒目,可以想见当时状况的紧急和激烈,「老师摔倒在地上,鲜血从他嘴里不断地冒出来;他还想抓住我,两手扳着我的脚踝不放,我又往他的脸上补了一脚才得以脱身……」

「割在手腕上……听起来似乎很痛。」方守正哆嗦了一下,不禁伸手去抚摸那道疤。

「现在已经没有感觉了。」林羿翔笑着说。「当时事情闹得很大。学校方面采取息事宁人的态度,以帮我办妥转学、不留下任何纪录为条件,要我三缄其口,其实这也没什么好宣扬的。」

「那个老师最后怎么样了?」

「他被开除了,不过不是因为我,在我之前他以同样的手法至少伤害过二十名学生,有的人是收了他的好处,有的人则是受到威胁;绝大部分受害者都陷在异常的心理状态--被侵犯的沮丧、无助、逃避和自我否定--导致无法妥善处理后续发生的问题。」

「真可悲,幸好你没事。」方守正喟然长叹。严格说来林羿翔不能算是完全平安,但是比起被伤害的其它人,似乎又幸运了那么一点。

「有一阵子我常常做恶梦,梦见那双沾满鲜血的手死命地扳住我的脚。」林羿翔的语气变得幽远了起来,仿佛在回忆很久以前的事,说起来事件经过应该还不到一年。「现在不会了。」

方守正的心脏猛地一跳,犹豫着该不该告诉他被强吻的事。

「痛苦的回忆要经过多久才忘得了?」方守正试探性地问。

「永远……忘不了。」林羿翔的笑容变得有几分凄楚,「越痛苦就越难以遗忘。可是人总是能释怀。释怀并不是原谅,这种人没有被宽恕的资格,原不原谅更是无从说起。」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我还是痛恨他,再见到他我还是想狠狠地朝他脸上踹,然而当我能心平气和地述说某些事件,也许我就不再受限于痛苦的回忆了!」他抬起脸来,仿佛在他头上的不是天花板,而是湛蓝的天空,「我自由了!」

方守正把身子往内侧挪近了些,感受林羿翔的体温和呼吸起伏,他的声音让他下定决心,他也向往云端那一片广大无涯的天空,「嗯,我……下午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班导师很生气,说要找我的父母来学校谈话,我想他们已经联络好了吧……」方守正犹豫了一会儿,才源源本本地把受到同学欺负、师长冤枉、又被强吻的痛苦经验一一陈述。

林羿翔沉默地倾听,温暖的手掌轻抚着他的头发。

「我不想回家,我的双亲都很传统,只相信老师的话……」方守正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脸颊侧贴在林羿翔的大腿上。「就算相信了也没有用。当一个人遇上同侪暴力就注定了倒霉到底的命运,师长只会放马后炮、说风凉话,当事后诸葛,面对不反抗的学生,他们总是说:『你自己也要检讨,班上有那么多同学,为什么人家只挑你欺负,是不是你平时就不合群、欠缺协调性……』。

反击回去了,他们又认为这样的学生有暴力倾向,同学间发生冲突应该报请师长处理,不能以拳头对抗拳头……像卢太平那样是最标准的。」

方守正不屑地撇撇嘴角,「反正千错万错,都是受害者的错。他们完全忽略了,同侪暴力本身就是错误,和受害者的人格作为根本没有关系,不合群怎么了?欠缺协调性又怎么了?哪里伤害到谁了?和那种伪善的暴力者相处融洽,我才会觉得羞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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