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露露揪住长丝巾,硬将她拽回来。“你的压力很大对不对?”
“真废话,压力不大怎么会失眠?”安眠药已经吞到麻痹,西医无效,才会一时迷失,来这里瞎搞。
“你知道吗?你要是愿意庆祝生命,你就会睡得很好很好。”
“我庆你个~~”害姊姊差点飙粗口,巫玛亚好激动,一整天囤积的工作压力,霎时全炸开来了。“要叫我庆祝什么鬼?没事跟我讲经就对了!我最不屑你们这种不食人间烟火,动不动就爱讲道的。假如你也有一个一天到晚叫你加班,随叩随到不管放假还是大半夜,只要犯错就骂到吐血,一点小事就要求开会,没人性又爱压榨员工又丧尽天良又脾气恶劣让你二十四小时紧张到胃发炎,如果有这样的老板,你还能庆祝生命什么鬼的,我巫玛亚跪下拿香拜你……”
“你老板这么坏?”
“他坏透了!他是个暴躁无理低级卑鄙滥——”
铃……
巫小姐手机响了。
花露露看见正在大发飙的巫小姐,突然倒抽口气,慌乱地打开手机蹲到墙边边讲话,那神情之谦卑,口气之低贱,与方才数落老板的模样,判若两人。
“老板~~怎么啦?……对,跟王导的合约要重拟?!呃……要削价?没错没错,对极了,虽然口头上已经答应人家了,您说得对,要坚持,要要求,是,我会照你的意思办,就是喽,我也这么认为,我同意,我跟你想的完全一样,我在……在……在咖啡厅核对报价单,嗯……嗯,不不不,我不辛苦,你还要连夜出差到东京,比我辛苦呢。什么?驳回八达的估价单?这要我弄吗?喔,呃……好,当然当然没问题,一定准时给你,早上五点就要?!是,是,当然,你赶著去东京嘛,应该的。我知道。老板再见,好睡喔,天气凉了记得行李要多带几件外套,掰~~掰掰。呵呵呵呵呵,OK~~晚安,姑掰。”说完,巫玛亚还活力旺地比个向前冲的手势。“老板加油啊!”
演出结束,巫玛亚关掉手机,塞回套装口袋里,发现花露露正瞠目结舌盯著她看。
“干么?”卑贱的表情转瞬消失,晚娘面孔重现江湖。
“请问,刚刚那个就是你说的那个暴躁无理低级卑鄙的老板?”
“是啊,就是那个烂人。”
“可是,你的口气和表情很开心啊。”
巫玛亚翻个大白眼。“他是老板啊,不然我要靠夭给他听吗?我很上道的好不好?”看看手表。“惨了,还要算估价单,真要命,我走了啊。”
“大姊姊。”花露露突然飞奔过去,熊抱住她。
“你干什么?”巫玛亚吓得倒弹好几步,但花露露仍像螃蟹那样钳在她身上。
花露露缓缓从她胸前抬起脸。“我知道怎么治你的失眠症了,给我个机会,我让你今晚,一觉到天亮。”
“真的?”
“没效我出去被车撞……撞到很痛但不会死。”
还有这种保证喔,巫玛亚笑了。“我听听看,你什么办法?”
“不能用听的,听的不会有效,你必须用心去体会,不要用眼睛判断。”
花露露讲完,开始她的治疗。
“这是什么……邪教仪式?”巫玛亚大惊失色。
花露露按下音响开关,播放印度乐,节奏强烈的印度鼓,喧哗的琴音,交织成疯狂的乐音,而花露露左跳右晃,手挥脚踢,长发乱甩,卖力狂舞。
长住台北的巫玛亚吓坏了。“邪教,这是邪教!”她缩到墙角,不敢靠近,双手合十,赶快呼唤主耶稣的名。
“跟我跳舞,快。”花露露将她从墙角拖出来。
“你这样乱摇乱踢哪叫跳舞?”她是在起乩吧?
“快跳啊?”花露露毫不矜持,狂舞著,一边催促她加入。
“连舞步都没有,我怎么跳?”巫玛亚很惶恐。
“不需要舞步。”花露露跳到好喘。“也别理我跳得怎样,你也来跳,快,跳五分钟就好。”
“我不会跳舞,我从没学过舞。”
“别好笑了,跳舞还要学,跳你自己的舞。随便动,快,相信我,一次就好,跟著音乐狂舞,快点!”
巫玛亚好尴尬,僵在原地,不知所措。活到二十八岁,也经历了大风大浪,可从没这样震撼过。呆望著花露露,她跳得好疯狂,一开始被她乱无章法的舞姿惊吓,这会儿,却发现她那么全然投入的舞蹈,热情洋溢,发飞扬如瀑,红粉脸庞,眼色自在快活,充满生命力。那脚那手,花露露整个人跟舞蹈合而为一,融入乐声里。举手投足,行云流水,那狂乱又恣意的舞蹈啊,舞出独特的韵味,舞出了巫玛亚眼眶潮湿,大大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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