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他问。
“请你放松。”他的身体,在反弹她的力道。
“我很放松。”
“是吗?”
她再吸气,吐气,手掌平放,力量下沉,下不去,掌心仿佛抵在一堵顽强硬铁上,除非用蛮力,力气透不下去,但蛮劲只会换来两败俱伤,伤他的身也伤她的手。
“你在反抗我吗?这样我怎么帮你按摩呢?”
“我说我很放松,我不是趴得好好的,我怎么反抗你?”
“你没放松。”
“我很放松。”
“明明没放松。”
“够了。”坐起,他觑著小女生。“争论这个实在很荒谬,一我没病,二你不懂怎么治,忙了半天你连病人有没有放松都搞不清楚,等你摸清楚,病人都已经投胎好几次了。OK,游戏结束,我要看诊了,请便,东西记得拿走。”
楚天驰迳自结束疗程,回桌前坐下,要看诊了。
花露露杵到他面前,还在坚持。“你真的没有放松,还有,你身体确实有生病,一般人不会这么反抗——”
他站起来,拉住她的手,直接将她拖往门口。“掰掰。”打开门,推她出去,但门外却有人将她推回来。
“她不能走。”巴南挡在门口。“我要她留下来。”
“留在哪?”楚天驰没听懂。
“留在这。她在台湾的时间,可以顺便义诊,你们互相学习。她反正也需要地方住,你诊间隔壁的空房,可以让她白天看诊晚上睡觉。”巴南都想好了。
“别跟我开玩笑了,花明月回台湾都住你家,她女儿来了当然要跟过去住。”
“你才别跟我开玩笑了,我们两个大人需要自己的空间,年轻人都爱自由,她住你这挺好的,反正那间房间空著也是空著,我们必须物尽其用,要环保啊。”
这跟环保有什么关系?楚天驰咬牙道:“可是,这是我的诊所。”
“不过,你是我的徒弟。”巴南冷冷地笑。“当年求我收你为徒,你拿香拜过先师的,你发誓要听我的话,我才把功夫都传给你,你要反悔吗?”
“好,我另外帮她租房子。”
“那么有钱,捐去做公益好了,我要她住在这里!”
师徒僵持著,那边,花明月不关己事,依然卧在地板喝茶,研究下了一半的棋路。这儿,事主呢,花露露也静静看他们俩吵来吵去,很自在地看人家师徒反目。
楚天驰瞪她。“你发表一下意见。”怎么好意思,看别人为她吵架?有良心的话就说句公道话。
花露露最公道了,她说:“我不急,你们慢慢商量喔,决定好了跟我说就行了,我住哪都很OK。”
“……”楚天驰想掐死她,低能跟天才只有一线之隔吧?这小家伙看起来傻呼呼,根本是扮猪吃老虎,看人家为她吵架还这么心安理得,难怪全身穴道畅通,原来是这样修来的,好你个高人。
楚天驰还不放弃,跟师父说:“她在我这义诊,会影响我,她那些乱七八糟按摩术会砸了我招牌。你不是也说当年你师父就因为这样,把花明月逐出师门?”
“上一代的人思想比较顽固,我们这一代要懂得变通。全天下不是只有我们的技术最好,要懂得欣赏别人的技法。”
“我是怕我太厉害会给她压力。”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花露露终于有反应,她仰头大笑。
巴南看花露露笑得嘴巴张那么大。“你看她笑得这么开心,根本不觉得有压力。”
楚天驰暴怒。“谁会让个只有十八的女生胡搞身体?走著瞧好了,随便你们。”气得不想再讲,将他们轰出诊间,朝右边病人吼:“换谁?进来!”砰,摔上门。
“他说随便我们。”巴南看著花露露:“你说呢?”
“既然随便我,那我就住下来喽。”
“对啊。”
“哈哈哈。”
一老一少一起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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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他心情不好。外面,每个人,都很欢乐。
外面,不时传来师父夸张的说话声,病人笑闹声,还有鼓掌声。因为那个即将厚颜住下的少女花露露,竟然在外面开起音乐会,奏起西塔琴来了。
袅袅,袅袅地,猫叫的西塔琴声,叫得楚天驰心情更恶劣。那些哗笑声,令他心烦。他憎恶快乐的笑声,就像他憎恶过甜的奶油蛋糕,这些让他反感又觉得恶心。
生命没这么值得欢笑。
太快乐的笑声,他感到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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