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芷没答话,只是低头凝望着壶里沉浮的玫瑰花瓣。玫瑰?该是代表爱情吧?而这些调萎的玫瑰花瓣,不就像——逝去的爱情?
晓君愈来愈纳闷,总觉得事有蹊跷。“小芷,你可说话呀,别瞒我了。我知道一定有事,否则你不会如此怪异。”晓君伸手轻轻抬起天芷的下巴,定定地注视着她,仿佛想藉此看透她深不可测的心事。
仅剩最后一道防线掩饰脆弱的天芷,经由晓君这么一提,再也无法假装没事。眼眶中打转的泪,顷刻间顺着脸颊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这下可把晓君急坏了!她绝不容许任何人欺负天芷!在她眼中,小她两岁的天芷就像血浓于水的亲妹妹,要是谁胆敢动天芷一根寒毛,就是与她为敌。
晓君一屁股坐到天芷身边,见天芷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她着实心疼!右手一带,将天芷搂进怀里,让天芷伏在她肩头恣意宣泄。
两人都没说话,只有天芷心碎的啜泣声。
许久,天芷哭湿了晓君的衣襟,泪终于干了。她伸手拭去脸上残余的泪水,把一头黑发顺向耳后,难为情地道歉:“晓君,对不起,我的情绪有些失控,你别理我。”随即抽出面纸擦去晓君衣上的一摊湿润。
晓君轻柔地握住了她颤抖的手,示意没关系,拍拍她的头安慰道:“别说对不起。从小,你就像我相依为命的小妹,我们曾一起分享喜怒哀乐……,虽然,你现在已有了依靠,我还是一样疼你啊!见你哭得如此凄惨,我真的好不忍心。你难道还打算把我蒙在鼓里,让我继续坐立不安下去吗?”
听见“相依为命”四个字,天芷倏地被温暖的波涛撼动了;但是,当她一听到“依靠”两个字,又忍不住一阵锥心之痛,逼得她禁不住又掉下泪。
这下,晓君再也受不了这莫名的愁云惨雾,鼻头一酸,跟着也涌出了莫名的滚烫热泪。见晓君也抽噎了起来,天芷陡然一愣,瞬间止住了泪。
没想到这竟是个妙招!以泪止泪,真是个好方法!
天芷万万没想到自己竟是个“悲伤带原者”,有着这么大的传染力,居然把原先还心花怒放的晓君逼成了一个泪人儿。天芷自责甚深地为晓君拭泪,一边觉得好笑,怎么换成了她逗晓君开心?
片刻后,互视着对方哭得红肿的泡泡眼,两人先是一愣,便忍不住破涕为笑。
“好神经喔!你哭个什么劲啊?”天芷调皮地糗晓君,却自作自受地招来一阵数落——
“你才气人呢,真是个龟毛的磨人精,问了半天也不吭声,再拖下去,我可没时间陪你闲坐了。”
天芷惊觉时间正悄悄流逝,举起手腕看了看表。“啊!时间怎么过这么快!竟然这么晚了!”经晓君这么一说,天芷思忖着:算了,干脆老实说;否则,再不倒出心中的垃圾,铁定闷出病来!她咬了咬嘴唇,终于决定一五一十告诉晓君,她连日来惨遭衰神附身的重重厄运。
天芷才刚说完“被抛弃”的经过,晓君就冷不防吼了一声:“混蛋!”四周的眼光瞬间聚集过来。两人羞红了脸,难为情地垂下头,想藉此躲掉周遭灼灼的目光。
受了个小教训,晓君把音量降低了许多,却还是露出满脸不屑为天芷抱不平。“他真是个混蛋。打从你和那个什么龟孙子郝士闽来往,我就由心底不赞成!看他那副獐头鼠目、畏首畏尾的鸟样,我早料到他是个没骨气的孬种。只是觉得你们如胶似漆,也不方便说些什么,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原以为他会好好疼你、照顾你,我才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没想到那个杀千刀的居然不懂得怜香惜玉,还是负了你!”晓君愈说愈激动,眼底似乎冒出了忿怒的火花。
“如胶似漆?”天芷苦笑了一声,这时心里头的苦,简直比吃了黄连还苦。“印象中好像没有这个词儿。”她充满自嘲地说道。
“小芷,”晓君认真地问:“说真的,你到底有多爱他?我是指……那个龟孙子!”晓君抓到了咒骂他的机会便不放过。
“呃……。”天芷凝神,怔怔望着面前的玻璃壶。里头的玫瑰花瓣早就扩散开了,正如一尾一尾的小鱼儿,优游在水中。
呃……,我有多爱他?天芷反复问着自己,每多问一次,就更不确定了一点。
她想,郝士闽就算再差劲,毕竟还是她的初恋情人啊。而且,他陪着她一路走来,又不是短短三两天,怎能说没感情?
但是,话又说回来,如果对他仍有爱,为所听闻晓君毫不留情的批评、诋毁后,她不但没有半句反驳的话,心里反而充斥着满心的舒畅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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