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完全没有反应,没有动弹,嘴唇弯曲起来,呼吸更喘息。
「关辂!」她这次声音大了些,推推他的肩膀。那里绷得紧紧的。「醒醒。」她稍用力些推他,摇他。「醒醒,关辂。」他蓦地张开眼睛,睁得大大的。他的脸色苍白,茫然的眼神一度集中在她脸上,然后转开,他坐了起来,直视前方,专注的样子好像他正前方有什么人站在那。「关辂?」她挪坐到他右前方。他脸上有些奇异的表情,像是激动、喜悦、热切。「关辂。」「他活著。」他喃喃,转向她,他对她又说一遍。「他活著,他没死。」琬蝶一头雾水。「谁?关辂,你在说谁?」
「他活著。」没听见她似的,他又喃喃,兴奋地跳下床。「他活著。他活著。他没死。他没死。他活著」他大步走出卧室。琬蝶追到门口,发现自己仍未著寸缕,跑回床边,用最快的速度穿回衣服。关辂出去前狂乱的神情令她担心又有点害怕。关辂在客厅打电话。「凯文,立刻过来接我。不,我没事。我很好,好极了。直升机钥匙在书房右边第二层的第三本书后面。安排班机,我要回台湾,越快越好。」然后他指示凯文如何启开他设定的安全密码。放下电话,他转身看见琬蝶,伸臂用力紧紧搂她一下。「我自由了,琬蝶。他活著,他回家了,我自由了!」「什么……谁?」
他放开她,走去哗地拉开所有的窗帘。凌晨不到四点,外面仍是沉暗一片,但是他站在窗子后面,双臂大张,欢迎灿烂的阳光般。接著他走到前门后面,在一个电子密码方盒上按了几个按钮,再把手掌贴在锁盒上面一块小小的四方萤幕上,手纹核对正确,大门「啪」地一声开了,关辂昂首阔步迈向外面,彷佛黑暗的夜是个光明的世界。琬蝶站在里面,看门外的他,忽然神智失常了似的立在前院中央,把头仰向后方,张开双臂伸向天空。「我自由了!我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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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是他上次看到那个保镖不离身的年轻人没错。他不晓得在庆祝什么,看他样子很是开心。三更半夜不睡觉,天还没亮跑出来大吼大叫把他吵醒。小子,他心想,这可是你自找死路,我就送你开开心心上西天,我也好收工度假去。他举起擦得油亮,等候多时的枪,瞄准,扣扳机。
听到枪声,琬蝶愣了一秒,才拔足跑出去。
「关辂!」
第二声枪响和她的喊声叠在一起。依然仰著头,被第二颗子弹震退了几步,关辂的身子以笔直的角度往后倒。琬蝶正好跑到他后面,她伸手接住他,但和他一起跌在地上。他半躺在坐在地上的她的怀里,胸前的血把他的黑衣染成暗紫色,腹部的血迅速朝裤子扩散。「关辂!关辂!」琬蝶哭喊,全身发抖。她抬头朝空无一人的周遭尖叫,「救命!来人呀!救命!谁帮帮忙打电话叫救护车啊!关辂!哦,关辂!」他的手抽动了一下,嘴巴像个受惊的孩子似地圆张著,茫然而困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般。「关辂,哦,关辂。」她战栗地哭泣,抚摸他的脸。「你要忍著,撑著,我去打电话。」他的手朝她抬了起来,胸口因他这一举臂,血喷了出来,溅到她的脸和身上,把她的白色衣服染红了。她接住他的手,握住。「我爱你。」他从喉咙挤出声音,对她微笑著。「我会水远爱你。」
「我也会永远爱你。」她泣不成声。「我爱你,关辂。不要死,不要。支持著点,凯文他们快到了。我们会送你去医院。」他只带著同样的微笑,看著她,紧紧看著她,彷佛她会消失。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但他快乐的笑容始终印在她心版上。台湾台北
关锦棠的猝然惨死震惊了商政两界。他一生耿介,为人正派,很受朝野达官名流敬重。他的财势也使得许多政坛显贵以能和他攀上交情为荣,所以他有不少权贵之交,而居然有人敢光天化日之下在他车子上安装炸弹,炸得他粉身碎骨。
这件案子要是不能在短期内查个水落石出,许多人都将灰头土脸。
但是这些他都不知道。他是行经一家商店,听到「关锦棠」的名宇在电视新闻里一再重复,他停下来看,才知道关锦棠被炸死的消息。
关锦棠位於阳明山的家宅,「云庐」,本来十分清静,从未有访客。关锦棠从来不把外面公事上的应酬带回家,与他相交的人都知道,他的爱妻玉体欠佳,怕吵,不论任何人,所有到他家拜访的提议,他向来一概婉拒。他死后,「云庐」设起灵堂,来悼祭的人络绎不绝,除了想看看他坚拒访客的家到底什么样子,更好奇地想一睹据说曾是台大校花,生得胜似西施,赛过貂蝉的关夫人的卢山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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