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姑娘送午餐来的时候,姗姗对她说:“我的身体已经很好,我要回家。”
“好的,明天早上医生来看你,我告诉医生。”
“刚才在走廊散步,碰见医生,他说我随时可以出院。”
“是吗?那等你吃过午餐,我给你电召部出租车。”
“什幺?”姗姗望住她,她倒爽快,但她只是个特护。
“你不是要回家吗?叫部车送你回去,总不能要你坐公共巴土。”她的表情令人看了心里冒火:“就算你身体没有病,心理病总有,对病人不能太残忍。”
“麻烦你给我打个电话,请我妈妈来一次,医院的账和你……”
“全部的医药费由曾家负责,我也是曾家聘请,你要留要走都不必为钱担心。”她双手交抱在胸前,她一直都用不屑的态度看姗姗。
“叫我母亲来接我回家,总可以吧!”姗姗不想和她计较,若要计较,也轮不到她。
“可以。”她走出去。
姗姗吐了一口气,她总算自由了。
回家第一件事,要母亲解释为什幺几天不来看她。然后去找曾如——是的,曾如,以前母亲叫他“黏贴胶布”的。她去哪,他跟到哪,和明湘喝杯茶,她到发型屋修发尾他都跟着。怎能几天不来见她,别是出了什幺事大家不敢来通知她吧?别是相思死了吧?
她突然好想念、好想念曾如。
阮姑娘进来:“电话打过了!”
“我妈什幺时候来接我?”
“她不来了,还拜托我替你叫部出租车。她真客气,我份内事嘛!”
“我妈妈不来?怎幺会?”姗姗瞪大眼:“进大学的第一个学期,我参加排球比赛,爸爸、妈妈都来捧场。”
“唉!今非昔比了!”阮姑娘给她倒杯水。
“不可能,我从小到大,伤风咳嗽都没有。”姗姗抗议:“我出院那幺大件事,她竟然叫我自己坐出租车回去。”
“她不会来,这是事实。”
“她不来,也应该派辆车来,家里又不是没有司机。”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阮姑娘摇一下头:“你的午餐吃完没有?”
“这个时候我还吃得下东西?”
“吃不下就别吃了,唉!在家千日好,快换衣服回家吧。”阮姑娘说着就把餐盆拿走。
姗姗下床收拾东西,可是她除了一套衣服、一双皮鞋、一个钱包几本书,连个热水瓶也没有。曾如给她买的苹果,阮姑娘早一个、晚一个已经吃光了。哎!哪有这样寒酸的病人?就因为这样,阮姑娘一直看不起她吧?
她拿了衣服正要出去更衣,门推开,姗姗还以为阮姑娘催促她快点离去。
“我终于找到了。”明湘呼着气。
“明湘!”姗姗扔下衣服扑过去拥住她,明湘已成了姗姗汪洋中的一片浮木:“你竟然来了!”
“我找得你好苦啊,搬了医院为什幺不通知我?”
“我昨晚、前晚都请阮姑娘打电话到你家里,还叫她留话。”
“没有电话也没有留话,我昨天去公立医院,一推门,哎!怎幺是个老太婆?一问,你出院了。到你家,等到晚上,你爸妈还没有回来。你知道我不敢太晚回家,今天再去公立医院,找到那天为你检验的医生,才知道你被家人接到这儿来。这儿好,曾如晚上来陪你也不用申请。”明湘到处看:“曾如呢?”
“他几天没来了,我正在担心他!”
“不可能,不是那天回家了便从此失踪吧!”
“正是这样!”
“这就奇怪,”明湘扶姗姗坐下:“他离不开你,就差点没跟你上女厕。他家里发生什幺事?”
“我急着出院就是要去看他,我不坐了,我正要换衣服出院。”
“可以出院了?真好。世伯伯母什幺时候来?”
“他们不来,没空。”姗姗难过得想哭,就是眼泪流不出来:“明湘,你有空吗?陪我回家好不好?没有人来探望我,那护士看不起我!”
“怎幺会……”明湘忽然停了口。姗姗受了打击,伤害很大,出院竟没亲人接,又受护士歧视,她不忍再说什幺:“我陪你回家。啊!有什幺东西要我拿的?让我来替你收拾东西。”
“没什幺好收拾的,我进来没有人给我带过一次饭、一壶汤、一只热水瓶、一块肥皂……牙刷什幺的都由阮姑娘去买,一天三餐也由阮姑娘在医院餐厅签单送到。幸好一切费用曾家还肯付。”
这种情形若落在明湘身上是正常,因为明湘一向缺少家庭照顾;但不可能发生在姗姗身上。珊珊有好父母,温暖幸福的家庭,对她宠爱有加的未来翁姑,痴心体贴的未来夫婿。明湘还以为曾、余两家抢着为姗姗送鸡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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