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身情人(16)

2025-03-04 评论


你在哪里?每次在路边的邮筒寄信给你,都觉得像是在大海中投入一个石子,总是要惶惑许久,直到收到回信方才放心,知道那纸信笺确实到达了你的手中。然而在阅信的同时又常有莫名的怅惘,因为我们交换了秘密,却仍然不认识彼此。

写信的时候,好寂寞;收到回信的时候,同样寂寞。或许每个人的心空都是一座孤岛,岛与岛之间,总是隔着一片浩瀚的海洋。

请不要再提送礼物给我的事,我什么都不缺,而且那位追求我的男士也三天两头的送些东西给我,这对我而言是份负担,所以别再给我出难题了好吗:这便是还我最好的毕业礼物!

舒飞给卓凡的信才寄出,舒飞便接到了一封电报,她好奇的拆开:「请尽速前来看妳母亲。

史密斯修女。」

这封字句简短却语意含混的电报,令她忐忑不安——是母亲的病情恶化?还是对疗养院的环境有反感?她急于知道答案,因此当天下班后,她即搭巴士前往五十哩外的疗养院。一路上,舒飞假设了许多状况,都无法推测出史密斯修女电召她的目的。

心思流转间,她无意中在车窗上看见自己脸上的表情:双眉深锁、双唇紧闭、肌肉紧绷,她这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紧张,为了不让母亲的情绪受到影响,她不得不努力的放松心情,兀自扮了个鬼脸。

在街角买了一束母亲最喜欢的香水百合,舒飞吸了口大气朝疗养院行去。花香随风在她四周飘荡,她把所有气息全纳入体内,不觉间半张脸都埋入了捧花中,以致在院里的长廊与史密斯修女撞了个满怀:「好漂亮的花,是带给妳母亲的吗?」她一脸和善的笑。

「是的,我收到妳的电报,我妈到底怎么了?」舒飞焦急的问道。

「妳放心,她很稳定的在恢复中,发电报给妳也是她的主意,她说有重要事情要告诉妳,所以我才会把妳找来。」

舒飞搁下心中的大石,脚步自然也轻快许多。推开母亲的房门,到走近她的身边,她居然都浑然末觉,双眼牢牢盯在电视萤光幕上,直到舒飞把花送到她的面前:「祝妳永远青春美丽!」

「百合——喔!我最喜欢的。」她开心的大叫。

舒飞望着母亲低俯下去的头,已明显可见数丛白发窜出,不禁想起多年前,母亲总是揽镜自照的拔去一根根白发,有时还唤她帮忙:而现在这些丛生的华发已无法靠手拔除,看来只能用染发剂将它盖去了。

「下次我带染发剂来,帮妳把头发染得又黑又亮,好不好?」她知道母亲是最爱美的。

「不用了,我多半的时间都待在屋子里,打扮给谁看?何况妳已经为我做了太多的事,别再给自己找麻烦了。」母亲放下花,转头凝视着她,温柔的说:「妳比我能干太多了!我在妳这个年纪还是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千金小姐,生活里只有梦,所以才会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走一遭不该走的人生路……」

舒飞见母亲的眼里充满了泪水,赶忙把话题岔开:「都是过去式了,我们应该向前看的。」

「不!这些日子来我戒了酒,精神也好了许多,一些妳早该知道的事,我必须要让妳知道,这也是我请修女找妳来的原因。现在开始妳不准打岔,听我把话说完。」她握紧舒飞的手,以示慎重。

「我生长在一个富裕的家庭,父亲是台南的望族,拥有三妻四妾的他,对叛逆性强的我向来不甚喜爱,我念中学时,体弱多病的母亲就去世了,父亲把我送到美国寄宿学校,除了寄钱来,他不曾有过只字词组的问候话语,所以当大学里的中国教授对我十分照顾时,我明知他有老婆,仍不顾一切的与他交往。不过,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这场轰轰烈烈的恋情,会成为我一生最大的伤痛?」她削瘦的面庞上,又蒙上一层凄楚之色。

舒飞默默听着,尽管身世之谜一直是她渴望速解的习题,但如果这段回忆会令母亲感到痛苦,她宁可选择不要知道。然而,因与母亲有约在先:不得打岔,她只好不动声色的听母亲说下去。

「后来在我父亲的逼迫下,我嫁给了他认为是「门当户对」的方祖伸,当时我心中想着别人,而方祖伸前妻留下的一对儿女对我也颇敌视,我们的婚姻生活自然没有幸福可言,于是在妳二岁那年,借口出国深造,我就带着妳和所有属于我的金饰与存款,头也不回的告别了家乡。」

「思念一个想见却不得见的人,是我毕生最大的憾恨,为此,我让自己过着浪迹天涯的生活,却使妳的成长岁月因此飘泊不定,妳知道我有多愧疚吗?尤其当我知道,妳变卖了我们所有的家当,结果只能送我进疗养院养病,连念大学的钱都凑不出来时,我真后悔自己当初的挥霍无度——不只是金钱,对感情也是如此,以致什么都不能留给我最心爱的妳。」她伸出双臂紧紧抱住舒飞,继续说:「所以,我认为妳有必要回台湾找方祖伸,这十几年来台湾的房地产涨了若干倍,他这些年来就算什么都不做,靠着祖产也够发的了,他有义务供妳念大学、甚至修博士学位,而且等妳出嫁的时候,还可以要求他将我当年陪嫁来约两栋店铺公寓,转为妳的嫁妆。回去看看吧,为了妳自己一生的幸福,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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