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的。毕竟,我的小命全靠它了是不是?”她轻轻一笑,并不怨恨上天的不公。
虽然上天对她的确不公。
从她刚一出生起,她便有先天性心脏缺陷。她的生命,随时可能因为心脏的停止跳动而悄悄地流逝,她的每一次入睡与每一次梦醒,都有可能是从地狱到天堂的一次生命的轮回。
人生无常,有谁体会得比她还深,体会得比她还真实?
二十七年,她早已学会善待自己。她早已会珍惜她的每一分、每一秒。
“他们,有消息吗?”林风问得小心翼翼。
“有啊。他说我又有了一个小弟弟;她则兴奋地告诉我她又寻到了她的第N春。”方筝淡淡地弹着手指甲,回答得很是无所谓。尽管那个“他”曾经是她的父亲,尽管那个“她”也曾是她的母亲,尽管那个“消息”早已不知是几百年前的陈年旧事!
上天真的对她不公,对她苛待到了最顶点!
生来便注定是一个有缺陷的孩子,等不及她长大成人,她又注定成为一个拖油瓶,一个离婚家庭中劳燕分飞的夫妻谁也不屑搭理的、讨人厌的、多余的--人。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当初何必孕育她,何必生下她,又何必勉强尽父母职责将她养到十六岁?
哼,她从来没有因为幸运地活到了今天而感激过上天的“厚爱”,更没有因为辛苦拉扯了她十六年而对父母的恩情痛哭流涕过!她的命,是她自己拼尽一切搏来的,她如今的安稳日子也是她流着泪出卖尊严、出卖灵魂、出卖自己的身体换来的!
既然“慈悲”的上天不曾善待过她,既然生养她的父母不曾珍爱过她,她又何必对着上天跪拜、何必向父母感恩戴德?
她宁可做一个真小人,也不屑成为一名伪君子。
她的命得来不易。
这苍茫天地间,她只爱她自己。
其它,她从来不稀罕。
爱情?亲情她尚且不要,别论什幺充满变故、充满不确定、充满可笑的“爱情”。
“林大哥,你不用担心我。我的心只有一颗,这,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心向来只属于她一人拥有。
任谁,也抢夺不得。
任谁,也无法触摸。
任谁,也不能窥视得见。
她的心,便是她的,便是她一个人的。他恨他自己!
明明知道她是怎样的女人,明明知道她一点也不适合他,明明知道她自甘堕落,明明知道他自己不是什幺救世主,明明知道自己受了怎样的羞辱--他,竟然还是无法忘记她,他竟然还在一心一意地盼望她回首的那一天!他竟然还在--爱着她!
爱她,爱她,爱她,爱她,爱她,爱她,爱她!
他好恨自己,好恨好恨!
可他,还是站在了她的门前,又一次地站在了她的门前!
“谁--又是你?”她诧异地望他一眼,而后淡淡地说,“我不想再见你。”门,要关。
“等一等。”他以手推门,双眼却不望向她,“我来,不是为了上回的事。”
“那--”方筝见他别扭的模样,不由得有点好奇,“您又有何贵干呢?!”她以为,他再也不会来敲她的门,毕竟上回她给了他不小的难看,足够让他忘记她了。
“我、我难道不能来探望一下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吗?”他不知该说些什幺,但他却明白他不想每一次和她见面都以恼火、争吵告终。他,想和她重新来过!
“朋友?”方筝挑眉,“我是怎样的女人,我想您雷大先生是最清楚的吧?您的骄傲、您的地位、您的尊严,绝对不会允许您交结我这样的人为‘朋友’的,对不对?”这又是他羞辱她的新的招数吗?
“我不许你如此的看轻你自己!”他气恼地叫,“你根本不是那样的女人!”
他想了良久,终于找到了他从前从未想到的一个盲点来!五年前方筝只拿走了她自己提出的那九十万,根本没再要求其它的附加条件。其实,如果方筝真的像她自己声称的那般爱钱,她完全可以与他撕破脸,将他告上法庭,索要一笔高额的赡养费!依他当时的处境,他若不想假娶之事曝光,他只能给她!可她却根本没有那样做,她只依约取走了她的九十万!
她是曾经与他有过那场利益的交换,但她却并没有像其它贪财的女人那般,抓住好不容易才抓住的机会,狠狠地敲诈他一笔!她甚至除了那九十万,再也没有从他身上拿走过任何东西,他们结婚时为她购置的服装、珠宝,包括祖母送她的一栋过户到她名下的房子--即便有他的默许,但她依然一点也没有带走,她带走的,只有她自己提出的那九十万,那并不起眼的九十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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