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仲桓的愤怒在瞥见这一幕时,升到了最高点。他撇下一操场的篮球队员,从即将参加省联赛的集训中跷头出来找她,没想到得到的是这样残酷的答案。
“原来你早就有了别人。”季仲桓眉宇一扬,冷冽说道:“算我瞎了眼。”
雪茵瞠目结舌,望着他愤然迅捷离去的身影,对他撂下的“恨话”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
该生气的是她,他凭什么发脾气?
满腹委屈的雪茵捣着嘴,低低地啜泣了起来。
“为这种男人掉眼泪,根本是白费力气。”雪兰掏出手帕替她拭干泪水。“勇敢一点,到了美国还有一场仗好打呢!”
她奶奶根据经验法则,推断出雪茵的后母绝非善类,所以全家人都一口咬定,她这一趟美国行势必凶多吉少。
★★★
翌日,雪茵如预定时间搭上华航的班机,横渡太平洋远赴西半球,探望久违整整十年的父亲。
在飞机上,她没有一丝一毫兴奋的心情。昨晚临上火车时,她还拚命祈祷,希望季仲桓能像往常一样,不经意地出现在她眼前,跟她好好的把话说清楚。
孰料,她的希望落空了,他不仅人没来,连电话也没打,徒然留一团谜雾,让她百思不解,却莫名其妙地痛苦得要命。
千愁万绪,令她不自觉地又去拨弄那枚戒指,这戒指大了些,戴在中指犹松松的,不如戴在食指上算了。但,有人这样戴吗?据说戴小指代表幸运,无名指意谓订婚,中指则是象微已婚,而食指……等等……天!季仲桓该不会以为她——
无限的懊恼撞击她的心门,雪茵恨不得立刻跳机赶回宜兰,找季仲桓当面说个清楚。唉!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雪茵以为只有三流的肥皂剧才时兴安排这种无聊、乱没营养的误会情节,哪想得到季仲桓那个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臭男人也不能免俗。
好在她只去一个星期,否则……
否则又如柯?一个星期之后,他们就算化解了误会,他将会是她的吗?他会为她幡然悔悟,忠贞不渝地守在她身旁?还是依然我行我素,处处留情?
答案已昭然若揭,她不想承认都不行。雪茵半是伤心,半是愤怒。她的情爱在自卑和倨傲的两极中摆荡,忽起忽落,思绪乱得无法梳理。
飞机在早上十点抵达机场。
疲惫的雪茵顶着两个黑眼圈,手里拿着奶奶给她的父亲十几年前仍英姿焕发的泛黄照片,和等候室里一个个举着木牌、引领张望的接机人士一一比对。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雪茵潦乱的眼,因逐渐散去的人潮而焦的惶恐起来。不是,统统不是,眼前没有一个是她爸爸,连长相类似的都没有。
他该不会不来吧?
奶奶前一天才打过电话给他的呀!他会不会接错人?或是认不出她?不,应该不会才对。那……一定是堵车罗,美国车多,也许比台湾还拥挤……
一双雪亮的BALLY皮鞋停在她脚边。雪茵尚未来得及抬头,就听到拗口的华语:“你是雪茵吗?”
她吃了一惊,猛仰首。
这男人戴着一副黑不见底的大阳眼镜,皮肤白哲,身材高大,比她足足高出一个头还多,身上那袭剪裁合宜的西装,和手中的LV皮包,仿佛骄傲的贵族,不怀好意地嘲笑她这个来自亚洲小国的士包子。
她犹未回话,男人即已掀起唇畔。
“果然是你,长得可真像。”
“你是……”他大概是她爸爸的朋友或同事吧?不然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我叫肯尼卡尔斯邵,算起来你该叫我一声哥哥。”他态度毫不庄重,打量雪茵时也是肆无忌惮。
哥哥?你那么大把年纪——
“别误会,”看雪茵一脸错愕,他就知道又要浪费一番口舌了。“我不是你爸的儿子,只是很不幸我妈刚好嫁给你爸,这样你懂了吧?”
噢——翻译成白话文即是拖油瓶。
雪茵这才恍然了悟,原来他们是为情势所逼的无血缘兄妹。
“我爸爸为什么没来?”他脚长又走得好快,雪茵不得不小跑步方能跟上他。
“他在信中没告诉你吗?”
“没有,他只说急着想见我。”老天保佑,千万别如奶奶所推测的,真出了什么事才好。
“当然急了,医生说他只剩下三个月的寿命,呃,那是上个月说的,现在应该剩两个月才对。”肯尼中文不大溜,一句话总夹杂几个英文单字。
幸好雪茵英语不错,两人交谈起来,并不觉得特别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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