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对极了。”丁绍军做个手势请希亚先用,边吃边说:“他这回又做了什么,溜走还是说粗话?”
“这些都是小问题,在你们给我的资料上都有,我自己可以应付。”
“那么,说说你真正的问题所在吧。”
希亚夹了一个芙蓉虾球迟迟不下口,丁绍军知道她在想事情,于是悠哉地喝着海尼根──这是他第一次尝试这年轻人的玩意──等着希亚思考完。
“把你知道所有关于阿开的事告诉我,丁老。”
丁绍军似乎早料到她会有此一问,从容地放下碗筷,拿起桌边的餐巾纸拭了拭嘴,缓缓开口说:“阿开他母亲死得早,他上头还有个大他两岁的哥哥,那时候也才不过十岁。我一个大男人带着这两个小萝卜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照顾起。幸好阿钧和阿开从小就独立,没让我操什么心,尤其是阿开,他在家里话不多,但是要什么或不要什么,他都会说得清楚明白,什么事都自己作主。
“学舞也是他自己的主意,那时候他妈妈还在,见到才四、五岁大的宝贝儿子劈腿拉筋痛得哇畦叫,心疼死了,一下课便问阿开还要不要学,他还是笑咪咪的说要。”
丁绍军停下来喝口啤酒喘口气。希亚单手支着下巴,维持着专注聆听的姿势,耐心地等待他说下去。
“我的工作忙,能给儿子们的时间和精力少得可怜,所以我唯一能付出的,就是给他们完全的支持和信赖。而阿钧和阿开也都没有辜负我,顺顺当当地长大,没出过什么大楼子。
“阿开跟我说他要上艺术高中,学跳舞,结果他也就这么考上了。上了高中他说他想在家里弄个舞蹈室,和他哥哥两个兴匆匆地钉栏杆、挂镜子,没两个礼拜全弄好了,取名为‘阿开的舞蹈室’,现在还在阳明山家里呢。唉!一下子十几年就过去了。”丁绍军笑得宠溺,却难掩眉宇间那抹岁月匆匆的感慨。
“阿开读国中的时候,每回拿成绩单给我看,上头的数字总是比及格多一点,不好也不坏。没想到上了高中,分数也‘水涨船高’,科科均是九十几分,老师给的评语有什么‘天资过人’、‘天生舞者’的,让我吓了一大跳。”丁绍军口气虽然夸张,但那股对儿子打心底骄傲却是骗不了人的。
“嗯,我知道。”希亚跟着笑了起来,她记得丁鸿开在高中时候的传奇。
“几次舞展我都去看了,这小子跳得还真有模有样,结果那个MTC的米契尔就把我宝贝儿子给拐走啦!他这一去就是十年,一年也回来不到一次,电话倒是打得不少,三天两头向我报告他又做了什么,和他小时候一样,烦死了!”丁绍军的表情可是一点都不“烦”。
“那他出车祸以后呢?丁老。”希亚小心翼翼地问出这个问题。
丁绍军沉默半晌后,方才回道:“米契尔告诉我这个消息时要我别慌,阿开不会有事的。但我想的却是,好小子,终于教你给碰上啦!
“他从小就平平顺顺的,连大病也没生过一场,即使去了法国也是大红大紫,名利双收,就连追女孩的烦恼都没有,因为她们会自动送上门。
“我不是不爱自己的孩子,但是我觉得人的一生该有些刻骨铭心的回忆,不论是好是坏,是痛苦或是甜蜜都好。如果能让他有点成长、成熟那就更好。希亚,你知道,有时候一件事比十年的岁月还有用。”
“是,我懂。”希亚忆起自己十年前的遭遇,照丁老的说法,那反而是种幸运了。
“好了,大概就这些啦,还有什么问题吗?”丁绍军伸手去舀快凉了的鱼头堡汤,这么好滋味的汤头,不喝完可惜。
“对他的车祸,阿开他自己怎么反应?”
“就是你资料上看到的,明明沮丧得要死,却又死不肯接受复健。”丁绍军又啜了一口汤。
“那么,您希望我怎么帮他?”
“随便你,你是复健师,只要他肯接受复健就行了。哼!他不肯也无所谓,反正身体是他的,爱怎么糟蹋是他自己的事。”丁绍军说到后来,似乎有些动了肝火。
希亚打赌他绝对不像他说的那么不在乎。丁鸿开望着电梯上缓缓增加的数字,心中的不安也随之加重。现在时间是晚上七点,比艾希亚交代的“早上十点”已经整整晚了九个小时。
他在外头游荡了一天,散散步、喝个小酒、看了场电影,反正在台北这个什么都有的城市,打发时间绝对不是件难事。但是今天不知怎么了,他不管做什么都有种做坏事的感觉,像是……作贼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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