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孟磊从美国回来的那一天起,他就时常心神不定,魂不守舍的。他在担心或害怕什么吗?大概除了他,谁也不会知道。
“所以呢?”孟磊双手交抱在胸口,怒意横生地盯着他。
“没什么,我只是怕你一头栽进去,又像八年前一样干起傻事来。你该晓得,幸运之神不会永远眷顾你,万一……”
“谢谢你的好意,也请你放心,这回我有十成十的把握。”孟磊拍拍她的肩膀,哭得看风满面。
赵赋文僵硬地坐在椅子上,看他英挺如昔地起身到柜台付帐。为什么伤得那样重,他犹能奇迹似的活过来?而且经过外科手术的修补缝合后,甚至比原来的他,更添三分慑人的丰采?
大不公平了!所有好事全让他一个人捞尽,别人怎么办?家世、财富、美女……他怎么不遭天妒呢?
赵赋文情愿没有那场车祸,如果他早知道殷虹对他根本无心,那么……然而,一切无法从头来过,他能做的便只有竭力阻止或挽回。他忽然感到好不甘心,他也曾经那样努力过呀!当初,全世界所有的人都认为他喜欢的是王玫珍,他们哪里了解,殷虹才是他心中的第一志愿。
“她是我的马子。”
苏旭家和他家只隔两、三条巷了,上下学时一不小心就碰上了。有天早上,苏旭一反常态地大清早就到他家门口,神秘兮兮地冲着他欲言又止。
“昨天我在操场后边的林子遇见殷虹,她……”
“怎样?”赵赋文故意表现得十分冷淡。“她对你投怀送抱兼求吻?”
“宾果!完全正确。”苏旭眉飞色舞,说得振振有词,“只不过她投我的怀,求吻的对象却是孟磊。”
什么跟什么?这人功课烂也就算了,话也颠三倒四说得乱七八糟,赵赋文压根不信他所说的。
“让我摸摸看它是否余香犹存。”赵赋文贴近他的胸口,故意吐出长长的舌头,揶揄他。“拜托,你真以为自己是潘安再世,全校的女生都爱你呀!”
“我骗你干么?”苏旭板起面孔。“殷虹喜欢的还不只我和孟磊,不信你可以去问她。”
神经病!这种事怎么问?
“无聊。”赵赋文骑上单车转出巷子,苏旭马上追了土来。
“我跟你赌。”
“赌什么?”
可惜,他们的赌局尚未分出胜负,已经被宣判出局了。殷虹没有成为苏旭的马子,当然更不会是她的。她是孟磊的,就在稍后几分钟,他们同时看见她和孟磊有说有笑的从巷底走来,一见了他们,便急急将原本紧握的两只手分开来,脸蛋红得什么似的。
苏旭比他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直接冲过去和孟辩大磊一架;而他却只能呆果的望着殷虹那随风飞扬的发丝和裙据,小小润泽的嘴唇,盈盈地盛载着孟磊身影的弱水秋瞳。
她很美,开学的第一天他就被吸引得无法自拔,因而他常在她家附近徘徊,期待有一天她能不再当他只是感情很好的哥儿们,不再告诉他她和孟磊的种种;他真的好想好想轻轻吻住她的唇,用脚踏车带着她浪迹天涯,可是她眼里始终没有他,他以为大概是孟磊的关系,多年之后他才知道,她眼里、心底只有她自己,她爱自己胜过任何人。孟磊不过是她轻狂情爱的祭品。
很不幸的是,他了悟得太晚。所以必须付出高昂的代价,弥补当日的过错;所以他娶了玫珍,成天看着她阴冷的脸,除了柴米油盐和孩子之外,没一句体己的话。
她的人生是可悲的;半由天意,半由自己造成。他不恕不限,只是很衷心的期望孟磊这位昔日的好友,千万别再重蹈覆辙。殷虹不是他们爱得起的。
虽然他还是嫉妒,还是不甘,但,那又如何?
一回到家里就听说他二妈为地做的“蠢事”,当场暴跳如雷,火速赶往殷呢?
他不认为有那个度量容忍殷虹继续和苏旭厮混,尽管他们之间最有可能的是流水有意,落花无情,他还是会受不了的。
车内音响流泻出“吻别”的绸缪音韵。斜斜西射的霞晖映照着他望上去一片水雾的迷蒙双眼。没想到,他们的誓言那么容易生变、消逝,那么脆弱,犹如晨雾。
人心的确难以捉摸,有时一句话、一张似曾相识的容颜便打开往事的决堤口,伤口
即在刹那间泛滥成灾。
殷虹究竟哪点吸引他?除了她脱俗出尘的美。但,美丽的女人太多了,他却独独钟爱她、痴恋她。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辗过桥头,驶进苏家新近才迁居的社区大门口。姜野停妥了车,即听到成串银铃似的笑声,从身后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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