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用意不外乎是吊我胃口,我愈逼他,他就愈得意。
我要去睡了,我打了个呵欠,告诉他:画室里的壁橱有床毯子,他若不便回去,可以在此地过夜。
他点点头,我径自上去睡了,一太早,沈嫂独自在楼下狂喊“先生!先生!快起来,地震!不得了啦!地震!”
我睁开眼,可不是吗?天地的一切都在摇晃,顶上那盏大吊灯晃得最厉害,像要掉下来似的,我赶紧下床套衣服。跑出来一看,客厅里能移动位置的东西全不在原地,而沈嫂躲在大餐桌底下,狼狈至极。
地震停了一会儿,但马上又开始地动山摇,屋后一湖水荡得扑溅到岸上来,像有人从里头往外泼水,非常地令人心惊。
“傅小泉!”我向玻璃屋里叫:“快出来,地震了!”
他一声不吭,我觉得奇怪,挣扎着下了楼,画室里哪有傅小泉的踪影,他睡是睡过,但现在只剩凌乱的毛毯团作了一堆,人早巳杏如黄鹤。
地震停止了很久,沈嫂才心有余悸地从餐桌下钻了出来,不断问我:“还会不会再震?还会不会?”
我如果能末卜先知就挂牌替人看相了,但也只有安慰她:“不会的!不会的。你安心好了!”
她收拾劫后的屋子,非常地心疼,墙上格子放置的几个水晶瓶子全是文莉买的,非常之美,但打成破片后,可是一文不值,还得小心清扫,免得划破手指头。
我正在奇怪一向喧哗至极、遇到鸡毛蒜皮的事也穷叫个不停的拿破仑怎么这样安静,走过去一看,这才发现架子早就翻了,它连头带尾地缩成了一团,藏在废纸篓里,怎么都不肯出来。
我去抱它时,说尽了好话。
它委委曲曲地再站到架子上,一点神采都没有。
也许带它去晒晒太阳,它会高兴些,我把架子往外提,早晨的阳光在油桐林里一闪一烁,天地一片静美,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我把拿破仑搁在湖边,忽然看见博小泉赤着膊拿着圆锹站在那儿。
“你来。”他叫我:“来看!”
草丛里有一个洞,本来是封着的,大概是经过刚才那么一震,给震坍了下来,露出了洞。
看到了洞,我的心一下子乱跳起来,这不就那个晚上小男孩带我来看的洞吗?但为什么我第二天再找,怎么也找不着了呢?
“果然不出所料。”他哼了哼。年轻的肌肉一跳一纵的,非常之令人惊心动魄。我太温柔了,如果我也有这样的肌肉,我可能天天都不穿上衣满街跑。
“你知道?”我很奇怪他为什么晓得我家后院有个洞,难道看过什么失传的地图不成。
“我早就怀疑这整件事是个骗局。”他把圆锹往地上一扔。
什么骗局?谁骗了谁?谁又上了当。
“很多年以前,这个镇上有一个传说,二次大战后,战败的日本人在地底下埋了财宝,所有的人都在找这批宝物,但也全都一无所获,最后有人猜测最可能的埋藏地点应该是山村小筑,可是老先生在这下了恶咒,没有人敢乱挖……”
“山村小筑那时候已经有了建筑物?”
“没有。”
“那么盖山村小筑的,总该真相大白了吧!”
他看了我一眼,非常不可思议地问:“难道你不知道那只是个传说吗?”
是啊!是啊!我一直以为圣诞老人是真人真事,所以到现在每年过圣诞时,一定在床头挂袜子,希望能得到点好处。
“明明只是个传说,却还是有人相信。”傅小泉得理不饶人。
我也相信,毕竟这儿是有个洞,若未藏宝,怎么解释。
傅小泉邀请我入洞观看。
我不进去是胆小,是不懂得探险的情趣,我若是进去刚好坍方被压死,那可是我活该,年纪一大把还不爱惜自己,被好奇心给害死。
洞里乌七麻黑,还直在滴冷水,我一进去就有水直漏进我颈子里,冰得我皱眉。
傅子泉掏出了一个打火机,抖动的光亮立刻赶走了黑暗,天呀I
“搞什么鬼?”我叫了起来:“乱七八糟的,简直像电影公司的仓库。”
“你说对了!”傅小泉兴奋地说,当他不再装模作样时,突然尖起来的嗓子非常地孩子气。“这里正是电影公司的布景。”
布景,我被弄迷糊了,这个孤独于人世间一隅的小湖会跟电影公司有何关联?
林发!这个名字闪进了我的脑海里,一切都有了答案。
林发把这里当电影来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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