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不是小猫、小狗。”
他有点明白了,眯起眼:“难道是你多了个妹妹?”
“可以这么说。”
“你失去一个妹妹,现在又多出一个?”
“对。”
“你应该高兴才对。”
是啊!我该高兴。我牵动嘴角。
“告诉我有关你妹妹的事。”
“我妹妹——”我明明好端端地坐着,眼泪却忽地淌了下来。
“别哭!”陈诚坐了过来,替我抹眼泪,“吃饭时哭,会妨碍消化。”
我的脸被他弄得发痒,不由笑了出来。
“快吃饭,吃完了我泡功夫茶给你喝,包管美容养颜助消化。”他哄我。
十洗过碗,他已把茶泡好。一双大手在操作精巧的紫砂壶,十分灵巧,是个标准的茶博士。
“这是春茶。”我嗅着闻香杯,不得了,是冠军级的。
“市长昨天来看我们,嘉奖我们工作辛苦。”他说,“还不错吧?”
“好大的人情,恐怕要三万元一斤。”
“真的?”他发呆,“一千元美金买一斤茶?”
“还买不到。茶农一旦得奖,必定惜售。”
“台湾人均所得不过五千美元,为什么买这么贵的茶叶?”
“请注意‘平均’这两个字,还包括了三岁以下的幼儿。”
“真想不到。”
“你又不是昨天才回到台湾,怎么消息这样不灵通?”
“我跟外头很少交往。”他摇摇头,“实在惭愧。”
“为喝三万元的冠军茶惭愧?”
“我应该对台湾多了解一点。”他倾身向前,“包括你。”
“每天都有人想了解我,岂不太烦?”
“还有谁?”他露出嫉妒的表情。
“海伦”
“你昨天跟她出去?”
“去找一件事的答案,没想到引出另一件事。”
“你妹妹?”
“猜对了。”我把小露的事说给他听。再不倾诉,我会发疯,但是我对乔琪的身分保密。
“我不赞成你这样做。”他听过之后,想了想。
“你如果看过照片,便不会这么想。”我从皮包中取出了快洗照片。
“真可爱。”他凝视着我,“你们有共同点。”
我的双颊发红。
“(缺两字)奇怪,你们应该没有血缘关系,却这样相像。”
(缺两字)还我。
“你怎么知道——”
“嘉露去世时,报上写了你们之间的关系。”他老实说。
啊啊!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
这年头还没什么能瞒得了旁人。
“如果我是你,我会想办法忘了这件事。”灯光下,他的脸英俊而柔和,但这句话破坏了一切。
“忘了?”
“已经过去的事不能挽回,未来才是最重要的。”他倒第二次茶。
我站了起来,不想再喝第二杯茶。
“我说错话了?”
“晚安。”我面无表情地走开去。
“越红!”他也跟着站起来,握住我的手,“不论你遇到什么,别急着去报复。恨,会改变一个人,付出的代价是双重的。”
我瞪着他,他放开了我。
我回房去,躺在床上,似乎又看见了嘉露,她哭着说:“姊姊!救我!救我!”
我没有救过她,从来没有。
小时候当她是麻烦,大了更害怕她。
海伦说我不必对她的死负任何责任,但我仍耿耿于怀。
陈诚说我急着报复,会出更大的错。
奇怪的是他们都对我了如指掌,只有我不了解自己。
陈诚很早便去上班,但吃了我放在微波炉里的鸡香堡,喝了杏仁牛奶,还在冰箱电磁浮石上留了字条:“宽待自己。”
我把字条撕得粉碎。
他是个圣人,已修得正果。
为了免得韦杰恩再来麻烦,我也早早出来,走着走着,还是逛到了乔琪家的附近。
乔琪到菲律宾去了,今天报上登载着她随电视公司的访问团去慰劳侨胞。
现在电影不景气,连乔琪这样的大牌都得去电视公司打转。
相信她赚钱是其次,重要的是让观众时刻记得她。
从前我认为孙国玺是个好男人,天下无双,现在才知道未必。
他的烦恼大过我的数倍。
我倒有点想知道,他预备拖到什么时候才解决。
或是不解决。
我在乔琪家附近叫了车,跑到仁爱路。
吴妈替我开的门。
“越红小姐,请进。”她惊喜不已,“吃过中饭没有?我刚买了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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