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可笑啊!她还一直以为,如果不是医生用怀疑的口气问她,为什么连自己流产了都不晓得?她还被蒙在鼓里。没有了!真的没有了!她那可怖的笑声震撼着潭水。她的希望,她的孩子,她的未来,全都在医生那一句话中落空了。
她真傻啊!那天作的梦其实是真的,对不对?可笑的是,她亲限看见秦伦抱着孩子在黄泉路上走,却依旧甘心受别人的蒙骗。
他们父子一定一边走一边哭着吧!那么,她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狂风吹乱了她的头发,狂雨淋湿了她的心胸,奔到了潭边,一时之间,她竟失去了归路,而黑黝黝的潭水,似乎在不断的引诱着她,像是在说:
——靠近我,靠近我,让我拥抱你。
所有的记忆都在这一瞬间复活,那丑恶的往事、寒怆的婚礼、秦伦的欧辱,还有,还有那场血淋淋的车祸都回到了眼前。『秦伦!我来了!』她呜咽着,投向那片潭水。
但——
就在她正要跃下去的一刹那,一只强而有力的手臂硬生生的拉住了她。
『让我去!』她拼命挣扎着,脸上的雨和泪使她分不清楚拉她的到底是谁,但,是谁都不重要了,她决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随他们父子而去时,谁都拦不了她。
听!听!听她的孩子的哭声,在山边在水边,在高高的天空上,在深深的潭水里!
突然,一记重重的耳光掴在她脸上,她也不觉得疼,另一记耳光又紧跟着而来,她这才停止了挣扎,愣愣地看着打她耳光的人。
一个同样淋得湿透但是温暖无比的怀抱适时接住了她。
***
再醒来,就是完全不同的世界了。
她曾经在一夜之间,由少女变成了小妇人,但这次再度醒来,她就什么都不是了。不是妻子,也不再是母亲。
『我为什么要活下去呢?』她不止一次的问过自己,可是她找不到答案。每个人都同情的瞧着她,甚至用言语和行动安慰她,但同样的,也没有人能替她找到答案。
她痛哭过一阵子之後,就再也不哭了。她的孩子死了,哭,又有什么用呢?可是,就跟她不哭一样,她也不肯再说话了。每天,她就像日薄西山的老妇人一样,一个人坐在阳台上由晨曦看到日落,虽然她仍活着,但因为她缺乏活下去的理由,所以,青春的光芒在她的身上一天天消褪……
『是我毁了她……』每当秦德言看到她这样时,心里总是一阵抱歉,常常到了深夜里,还听得见他在画室里叹息的声音。
而这一年的冬天,似乎特别长……
慧枫就像一朵萎谢的玫瑰花般,渐渐就要乾枯了。但她仍然坐在阳台上,没有人能拦阻她,她并没有解释为什么坐在那儿,但每个人都感觉得出来,她似乎在等一个人。
冥冥中,那个人终於在最寒冷的一个冬天上午来了。她华丽的衣饰,鲜明的色泽,引起秦家上下一阵骚动。
去应门的是沈曼丹,起初她的脸上还挂着礼貌性的笑容,但当她一听孙馥芬报上自己的名字和来意时,她的笑容立刻垮了下来。
『她不在这儿。』
『这位姊姊是不是姓沈?我听慧枫提起过好几次!您好!』孙馥芬比沈曼丹想像中机灵多了。
『我是姓沈!你可以走了!』
『沈姊姊,我跟慧枫是最好的朋友,她有没有跟您提过我?』
『没有!』沈曼丹的脸色仍然冷漠。
『是这样的——』孙馥芬急急解释:『昨天下午我以为慧枫差不多该生产了,结果婶婶说她不幸流产,搬到这儿来休养。』
沈曼丹叹了一口气,也许,秦德言的命不好,每次都有同样的事自己撞上门来,但,这也怨不了别人,只能怨命了。
『你等一等!』她把门在孙馥芬面前关了起来。
『我都听见了!』才一走入餐厅,坐在藤椅里的秦德言就说:『让她进来吧!』
『可是她——』沈曼丹这下急死了,她还清清楚楚地记得慧枫提到过孙馥芬时,经过一番描述,孙馥芬和方大可的关系她再明白不过了,现在看孙馥芬的穿戴打扮,不用说,又是旧事重演了。
『我知道。』秦德言很冷静。
『您不知道——』
『去!去开门,如果不给她进来,慧枫会怪我们的。』
『可是你假如让她进来,到最後你一定会怪自己!』
『该来的,总会来的,谁都挡不住!曼丹,听话!去把门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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