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她在被单下握住他业已冰冷的双手,凝视着他的面孔。说了今生今世和他最後的一句话:『永别了!』
天空是这样的灰,这样的暗,宛若随时都会下起雨来似的。
慧枫心中一片茫然的向墓上举起手中的鲜花,稽首拜了三拜。把花插进了瓶中,慧枫在大理石凳子上坐下来,她在初闻噩耗後,已经哭得太多,现在反而整个麻木了。时间过得好快,从头一次在潭水边和秦德言相逢,已经整整一年了。
这一年当中所发生的事比她以前的总合还要多,在命运的捉弄下,她也脱胎换骨。而和她亲近的人,也纷纷遭到不幸,这是上天注定的吗?
她想到荒山遇暴的那一天,不禁为之噤声。
如果没有那个狂徒,秦伦也不至於因见义勇为,而和父亲发生误会以致绝裂,到最後那样的惨死;而她也正在快快乐乐的念大学。秦德言更不会忧郁成疾,而这其中最可悲的还是沈曼丹。
她曾经是那么开朗的女孩子;也有她独特的人生观,可是她竟然抛弃了一切,在秦德言去逝时独立处理完所有的丧事,遁入了空门。听到她进苦修院立志成为入世的修女後,慧枫比听到噩耗还替她难过。
花样的年华,如歌的青春,就这样彻底消失了。她这一去,岂是无怨?岂是无悔?
『小姐——』一个发自旁边的声音使她吃惊得差点儿跳了起来。
『请不要紧张,我没有恶意!』那是个很英挺的中年男人,她必须仰头才能看得到他那张威严的脸孔。
慧枫向後退了一步,去年在荒山时的情景的记忆又浮了上来,她恐怖得几乎叫了出来。那么丑恶的记忆,为什么老是追着她?
『我是秦先生的朋友!』男人看她苍白到极点的小脸和微微发抖的身体,连忙表明身份。『我也是最近才辗转得知,特地赶来吊祭的。你是——?』
慧枫看着他手中的祭品,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是他的——学生。』
『小姐贵姓?』
『江!』她说完转身就预备离去。
『我姓董!』男人拦住地:『江小姐,马上就要下大雨了,如果不嫌冒昧的话,我的车就在下面,可以送你一程。』
『不必麻烦了——』她的话还没说完,豆大的雨滴就凌空而下,而且愈来愈强。
『这里离山下少说也有半个钟头的路,我看江小姐你就不用客气了!走吧!』姓董的男人急急地看着天空。然後也不管她愿不愿意,立刻握住她的手腕,冲进了雨地。
坡下果然有辆车子,而且十分气派,候在那儿的司机正拿着伞朝他们迎过来。
『好大的雨!』董汉升在车里才一说完,窗外便是一阵倾盆大雨,下得整个世界的颜色都变了。
慧枫茫然地注视着车窗外,大雨滂沱中,满山的杜鹃仍是姹紫嫣红,蕴含着山里幽静的香气,虽然缤纷,却有股特别的凄凉。
『这种花的古名叫做山踯躅!』姓董的男人突然开口了。
慧枫一时弄不清楚他是什么意思,愣了一下。
『很好听,对吗?留恋、徘徊、踯躅不去,花的名字跟花一样美。』
慧枫这下才听懂了,这个器宇轩昂的男人,正在藉杜鹃来赞美她呢!可是,慧枫一点也不喜欢这种花,即使它再美。
杜鹃实在美得太轻太薄也太招摇了,她心目中的花是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莲而不妖。
『江小姐府上住在哪里?』
『我在顺便的地方下车!』她连忙推辞着,无论如何,她都不愿意随便和陌生人打交道……
『江小姐这样说就太见外了!』男人有些不高兴:『你是老秦的学生,我照顾你是应该的,更何况只是这种区区小事。』
听他把秦德言也抬了出来,慧枫心里隐隐作痛,也不再和他争辩下去,当她说出馥芬的地址时,男人的脸色一变,但立刻恢复了正常。
车子到了门口,她抱歉地对他说:『对不起,这是朋友的家,不能请你进来坐坐。』话还没说完,她就看见馥芬打开大门,出现在门口,惊奇的说:『你们怎么一道回来了?』
慧枫还弄不清楚怎么回事,就听见姓董的男人也爽朗的说:『是啊!天下就有这么巧的事,我今天去扫一个老朋友的墓,没想到正好遇到你的朋友,当她说也住在这儿时,我还真吓了一跳呢!』
『哦?真巧!』馥芬不怎么相信的白了他一眼。
『我还要回公司去!江小姐,失陪了!馥芬,别忘了明天晚上我要来接你去吃饭!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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