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
我也同样地喜欢这两个字,但这世上可有这两个字的存在?
当我回旧金山不久,我从和子处接到了由百子转来的喜帖。
张飞龙结婚了。他的新娘我也认识,是田蜜。我真的为他们高兴,他们是很相配的一对。
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我打电话回台北,总机告诉我,田蜜升官了,她现在是董事长的特别助理,实际上的职权,还超过总经理。
动不动就对人吹胡子瞪眼睛的张飞龙,这下可有人治了。
田蜜听到是我时,有大半天出不得声。
“天哪!是你,江枫,真的是你?”她兴奋地大叫,“快回来参加婚礼,我要你当我的伴娘。”
我拒绝再当老伴娘,但我答应回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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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这么多年,我好想家。
多年前离开时,我曾想过——我已没有了家。
但在外头这些年的飘泊中,我深深体会到,台北,是我的出生地,是我的家乡,即使我在那儿没有一片瓦、一块砖,当我站在任何一座屋檐下时,那就是我的家。
飞机起飞时,是个大暗天,白色的云在空中飘来飘去,就像我激荡的心。
我不断像唱歌似的对自己说——我要回家了!我要回家了!
但飞机真到了台北上空,绿色的田野、如黛的山川映入眼帘时,又觉得近乡情怯,双手紧抓着椅把,不敢再多望一眼。
我怕我会哭。
田蜜亲自来接我。
经过这许多年,她已不再是当年的小女孩,她成熟、稳健,是个道道地地的女强人。
但我们拥抱在一起时,她毫不害羞地哭出声。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她一边哭一边不断地说。
她现在公司里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当然也有了自己的秘书。
从桃园机场到台北的路程,由她的秘书驾车,我们在后座畅谈。她叽叽呱呱地向我报告公司里的人事变迁,我们共同的朋友……聊得不亦乐乎。
但是她没有向我提及沙慕尘。
一句也没有。
我本来预备当她提及时,我要用最从容自然的态度去面对她,但是她没给我这个机会,她很小心地不提任何会令我伤心的往事。
她长大了,已懂得体贴、含蓄。
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不长心眼的田蜜了。
我忽然一阵怅然。往事如微风,应该让它轻轻吹过,何必再留恋什么?
“告诉我,你这几年过得好吗?有没有朋友?”她忽然抓住我的手,热切地说。
“我过得很好,也有很多朋友。”我微笑着回答,也许,是太兴奋,我丝毫未感受到长途旅行的疲倦,只觉思潮如涌。
“我不是指普通朋友,是指可以结婚的对象。”
“对象?法律上不是规定,只要是成年男子都可以跟成年女子结婚吗?”
她伸手打了我一下:“这种回答太过于狡猾,不算。”
我把话题岔了开去,问她婚礼的细节。她果然上当,一打开话匣子就没个完,订了多少桌酒,请了哪些客人,娓娓道来,巨细无遗。
张飞龙出身世家,田蜜的父亲也是国家将领,这门亲事十分相配,办起喜事来得格外慎重。
“不过我们都不准备铺张,亲朋好友的礼金除去了开支,我们要做一件有意义的事,全部留给蓝孩子。”
“蓝孩子?”
“蓝色的孩子。”
“我还是不明白,在美国倒是有出卡通剧叫做《蓝色小精灵》,但怎么也和婚礼扯不上关系。”
“蓝孩子是医学上的名称,指那些因为心脏病而使得血液中缺氧,皮肤、嘴唇与手指都变得紫黑肿胀的孩子。”
“台湾有多少这样的孩子?”
“每年有三千个先天性心脏病儿童诞生,其中平均有两百名因为家贫无法救治而未成年便在这世界上消失。”田蜜叹了口气。
“他们靠医药可以治疗吗?”我问。
“可以。通常做一次心脏手术得花10至20万元,如果没有这笔费用,就只能无止境地打针、吃药,拖延到最后还会引起更多并发症,以致死亡。你知道,真正夺去这些孩子性命的,不是心脏病,而是没有钱开刀。”田蜜方才的神采飞扬消失了,眉宇间有抹哀戚。
“张飞龙同意你把钱捐出去吗?”
“同意。”
“真不敢想像他会关心与他完全无关的人。”
“我想我们一直都太不了解他,他在本质上不但善良,而且慈悲心很重,只是不擅于表达而已。若给他机会,其实他很愿意帮助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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