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你一路顺风。”
“我也有一个机会可以留下来。”她狠狠吸了一口烟。
“为下一部书搜集资料?”
“不是!此地有一个薇尚女子中心请我开现代文学的讲座。”她取出一张名片。“主持人是位金夫人,她说跟你很熟。我想听听你的意见。”鲍丹妮的上半身微向前倾,就是傻瓜也看得出她双眸中有种很特别的光芒。
麦哲宇在心中叹气,他以为她与众不同,没想到还是给自己惹下了麻烦。“我认识金夫人,也去教过几天课,但情况并不理想。”
“你——不希望我留下来!”鲍丹妮的表情一阵黯然。
“留下来对你恐怕没什么帮助。”
“如果是——为了你呢?”
“听着,丹妮。”他的手越过桌面握住了她的,诚恳地说:“我们虽然有过很亲密的关系,但那是在非常自然的状况下发生的,对未来,我们也同样地不应该强求,你说是吗?”
“你的意思,我懂了。”鲍丹妮突然泪水盈眶,站起身来:“我该走了。”
“我送你!”
“不必了!”她回转过身,扬扬眉,泪水终是没有下来,她强颜一笑:“有时候,女人真是傻,是吗?”她笔直地走了,没有再回头。
麦哲宇的那句“我抱歉”始终在嘴唇上打转,他只感到全身震动。多年前,蕾蕾临去的时候,是不是也跟丹妮说同样的话呢?为什么事隔多年,他还要为自己所做的事,再说一次抱歉?良久良久,他才恢复冷静。
“先生,这是您的吗?”侍者拿着张纸片,从后面追了过来。
他接过来一看,是刚才丹妮留在桌上的名片。
金夫人!
“谢谢你!”他把名片放进口袋,金夫人明知道不可能却偏偏愿意送上门去碰鲍丹妮的钉子,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止住了脚步,难道金夫人知道他和鲍丹妮的事了?但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对她,会有什么好处?莫非,她想控制他,就像——从前一样?
太过分了。
他狠狠地一咬牙。不!这次她休想再得逞。
鲍丹妮虽然含怨离去,但在那个晚上,她带来了希望。她至少让他明白,他也可以毫无愧疚地选择他所需要的。
而不是让别人来选他。
那件曾在他的人生中打了个扭曲大结的往事,已经过去了。他不容许任何人再利用这种痛苦情结来勒索他、左右他。情感的勒索——他摇了摇头。
江倩宜高贵的情影突然浮现上他的脑海!为什么——她不早几年出现呢?
☆☆☆
追悼会场的内外,都缀满了黄色与白色的万寿菊,菊花特殊的香气使得追悼会的气氛十分肃穆,这也是大宫生前最喜欢的花朵,他的成名作便是以它来命名的,在今天以这种花来布置,也有它特殊的意义。
麦哲宇刚停好车就看到鲍丹妮在众人簇拥下也抵达会场。
她无心一回头,正好和他打了个照面,乍然相遇两人都有些意外,但那无声的凝视中,所有该说的,都在瞬间说尽了。
他只是她的一夜天使(18),既没有从前,也没有以后。
他们所能拥有的,所能付出的,都在那个孤独的夜晚,像流星般,刹那交会而过。
麦哲宇等她进去后,才慢慢走入会场,签了名,同时在贵宾席上找到一个不显眼的座位。
下意识地,他用眼光搜寻着,直到他看见华德金坐在主席的位置上,他才明白自己是在找谁。
他找的,不只是一名贵妇,那犯罪的感觉,仿佛是在寻找一个梦想。
一个已失落的梦想。
而他早过了做梦的年龄,他又恢复了那冷冷的、倨傲的神情。
如果他能选择,他宁愿让孤独与他同在。
轮到他上台致辞时,他把大宫志英交给他的遗稿一并带上台,这部书的确是大宫最好的著作,他要竭尽一切力量把它完成出版。
记者们又适时捕捉到他的神情和大宫志英的泪光,但这一次,他不再忌讳自己出风头,他做的,只是自己该尽的责任。
追悼会散了之后,为了避免和鲍丹妮再碰到那种彼此都尴尬的场面,他径自走出会场。
人群聚集在场外的大厅,发出嗡嗡的谈笑声,还有人带着巴结的笑容等着和平常难得一见的大人物握手、合影,忙碌的报社记者在人堆中穿梭着。
与方才肃穆哀伤比起来,这种变质的交际气氛使人很难接受,尤其敬悼的是他的知交;麦哲宇戴起了太阳眼镜,尽可能的避免任何不必要的骚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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