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向幽兰(19)

2025-03-04 评论


“卖给你什么了?”

“你在为爱情忧愁,为爱情烦恼。”她嚼着鱿鱼丝,冒充爱情顾问。

“去帮我领一万块钱出来。”我拿出存折,“快去,我等着用。”

“你用这么多钱干嘛?”她问。

“给你办嫁妆,早点把你嫁出去。”我打了她一记。

她羞怒而去。

钱领来以后,我打电话找私家侦探社。

对方起初听到生意上门很高兴,但再听清详情,就泄了气。“没名没姓怎么找!”

就是因为我自己找不到,才花钱,否则我拿新台币开玩笑。

我给了他们宝时捷车号,够他们忙好多天的了。

挂上电话,我决定去看一场电影。

我也是个人,需要透透气。

跑到电影院,运气真好,金马奖影展的观摩电影,还有最后几张票。

我坐定,看了十多分钟,才发现这部英国片子讲的是同性恋,但实在拍得太好,每个画面拿出来都可以独立成画。

演米开里的男人帅极了,有智慧,司麦脱看得我目眩神驰。

如果李麦克的尊容能够换一换,换成米开里的,我情愿白替他画十年图。

出了电影院,又得面对现实,我去拿车,上仁爱路的工地去。可是有点不放心,打电话回去,诗瑗接的,在哭。

“哭什么!”我问。

“赵昌宏来过。”

“别给他开门。”我叫。

“我开了。”

我顿时泄气,她开门挨揍是活该。

“我要回去了,杨青,他求我。”

原来她懂得见好就收,我白做了坏人。

“他从没求过我。”诗瑗补充,赵某人向他低头,难怪这样感动人。

“下次别再来找我。”我警告她:“你意志不坚,还拖累朋友。”

“杨青。”赵昌宏抢过了话筒:“谢谢你照顾我老婆,有空来家里玩。”

“我这辈子再见你就不姓杨。”我恶狠狠地诅咒。

他哈哈大笑。他们重浴爱河,原谅可怜的老处女。

“你不会永远姓杨的!”他提醒我:“你迟早要出嫁,得冠夫姓。”

去他的!

我决定不再与这一对罗密欧与茱丽叶说话,挂掉了话筒。

一回头,却看见了秦大佑。

他正在做一桩妙事,居然站到大街上接受电视记者的访问。而且侃侃而谈,十分得意。

我从人群间溜走,不料他眼睛尖,马上发现了我,一说完,他急急地赶来相认。

“杨青。”他大叫,存心让我出名。

我怕这种免费的广告,只好站住等他。

“真巧!”他好似拣到了元宝。

“欸!”我漫应之,东张西望,希望能找到脱身之计。

“来看电影!”

“欸!”我找不到脱身上策,猛盯自己鞋尖。

“可否有这个荣幸,请你去喝咖啡?”

我十八岁到廿八岁,有不识相的人邀喝咖啡,总告诉来人:“我喝咖啡会闹肚子。”直到去年,我决定要做个成熟的人。

“秦先生,我还有约,失陪了。”我拔腿便走。

他呆呆地直视我,大概是在想,昔日他在胭脂丛中呼风唤雨、无往不利,这回却也不灵。

我怕他使出妖术,疾行而去。

到了王婷那儿,她见我进去,立刻迎了出来。

“我就知道不是你!”她劈头就说,

“什么不是我?”我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两点时你来过。”她十分兴奋。

“我没有。”

“我知道那不是你。”

我明白了,原来是克丽丝汀。

“那家伙跟你说了什么?”

“她怎么有机会说什么?”王婷笑:“我盯着她看,看得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吃了什么豹子胆,竟然敢来耍老娘。”

我“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笑什么?”

“笑你太急,再过十年我们都是不折不扣的老娘,何必现在便卖老!”

“我心早就老了。”她白了我一眼,自抽屉里抓了把玉米扔进铝盆,放在火上,辟哩啪啦爆得香气四溢。

爆完了往我前面一搁,又调了两杯ScrewDriver。

“这是今天的友情?”我问。

“找个题目喝一杯。”

“听起来像两个酒鬼在联络情感。”

“管他!”她“嘿”地一声笑出来。“今朝有酒今朝醉。”

“从未见你喝醉过。”

“你以为我会那么随便,喝醉了给人欣赏。”她握着杯子,盈盈的双眼有一种冰凝的美在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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