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愈喝愈热闹,我却愈坐愈不行,头晕眼花的,几乎栽倒在地,幸好阿荣的老婆扶住了我。
“杨小姐不行了,我扶她到车上。”她热心地说。
我一站起来迎着一股冷风,这才觉得清醒了些。
大家全坏了手脚,水电工还骂泥水工:“都是你!还教人家喝,喝出毛病来了!”
“我没事!你们继续喝!”我把钱悄悄交给了阿荣的老婆,打开了就停在路边的车。
没人拦得住我,只好眼巴巴地看着我开走。
今天洋相是出到家了,我总不能继续坐在那儿出丑吧!
我上了车就诚心祈祷,希望有奇迹出现,能助我一路平安开到家,但奇迹并不那么廉价,才过两条街,车胎就出了毛病,我跳下车,只来得及看见轮胎在路灯的照耀中瘪了下去。
“你搞什么鬼?”后面的车打开窗骂人:“哼!女人开车!”
我拉出刺穿轮胎的小号扳手,天才知道这东西怎么会刺中轮胎的,真是见鬼!
后面车仍在骂,我真想把扳手扔进他车窗,教他看仔细些,可是他还不配排在第一顺位,我正打开后车厢找千斤顶时,警察来了。
“小姐,出了什么问题?”
我告诉他轮胎破了,闪开点,别误我。
但天下就有那么倒楣的事,警察只看了我一眼,就怀疑的问:“小姐,你喝了酒?”
“没有啊!”我撒谎,只求他放我一马。
“你酒后开车。”他板起脸:“把行照、驾照拿出来。”
不得了,酒后开车得违规记点,这是重罪,倘若驾照被吊销了,我就没车开,一个设计师倘若没车子开就跟没有脚走路一样。
“开车的是我!有什么指教!”暗里从车中钻出了个人来,倒把警察吓了一大跳。
“小姐,你——”
我一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头就发胀,我宁愿车子像干冰一样被风吹去,也不愿意再见到克丽丝汀。
“我们是姊妹。”克丽丝汀笑嘻嘻。
“双胞胎?”警察看直了眼。
“我们两个谁比较漂亮?”克丽丝汀摆了个更美丽的姿势,时间正好让我把行照从车里拿出来。
警察走后,我瞪了她一眼。
“狗咬吕洞宾。”她笑:“帮你解了围,不谢谢我。”
“谢谢。”我咬紧牙费力地摇起千斤顶,扭开螺丝,克丽丝汀把新车胎拿了出来。一身黑豹似的皮衣在灯光下闪闪生辉,我一抬头,便见她迷你裙下的玉腿,雪白粉嫩,若是一般男子蹲在我这么好的角度,后果一定不堪设想。
换好了车胎,我累得说不出话来,所有的酒意也跟着醒了。
“咦!你还站在这里干嘛!”我瞪着斜倚在我车门旁的克丽丝汀。
“帮助你呀!”
“你的情我心领,你可以走了。”
“就是打发一条狗也没这么容易吧!”她双手抱胸,笑意嫣然,像朵盛开的红玫瑰。在某方面,我们也许相像,但实际上,我们完全不同,她的美在我身上完全没有光采。
“我不会答应你任何事情,你最好死了心!”我拍拍她的肩,示意她靠边站。
“待会儿见!”她爽快地滚开了,不一会儿,连人带车全出现在我的后视镜里。
她不知道又预备搅和什么了,把车停好,我干脆站在电梯口等她。
“你听好,我不会请你上我住的地方坐,有话在这里说清楚。”
她眨着搽了浓茶色的睫毛,像扇着把小扇子。
“你这样对自己的姊妹,不觉得太无情了吗?”她娇声嗲气,教我全身起鸡皮。
“我没有姊妹,事实上我根本不知道你是谁?”
“啧啧啧!”她摇头:“真会说谎,这会儿居然说起不认得我了。”
“也许连你都不认得你自己!”
“为什么?”她很不服气,一双晶圆的眼睛亮得像黑白分明的水晶。
“你老是冒充别人,早就忘了我是谁!”
“好吧!我与你多说无益,你不认得我也没什么关系。”她打开皮包,冷笑了一声:
“自己的爸爸总不能说不认得吧?”
她直把照片晃到我面前。廿年前的旧照片。
我厌恶地别过脸。
“看哪!看哪!不敢看了,是吧!”她一点也不放松,继续叫嚣。
我只看了一眼,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认得吗?”克丽丝汀轻蔑地瞧着我。
“认得。”
“我看不见得吧!”她盛气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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