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向幽兰(40)

2025-03-04 评论


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与他何干?

“这里的丛林有时候连当地人都走不出来。”他见我翻白眼,益发正经得紧。“里头还有一种红虫,会咬死人。”

他这才正中要害,我不怕迷路,但最怕虫,小从毛毛虫大至恐龙。

只好跟他并排走。

走得热了,正后悔忘了带水壶,他却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几个果子。

“这是什么?”我看着那大如荔枝的稀奇水果。

“山龙眼,兰屿特产。”

“你在哪里买的?”有果子解渴,我对他的气立刻消失一半,果然是个小人。

“这还用得着买,到处都是,伸手摘呀!”他笑。

我张望半天,也没看到什么山龙眼,连龙眼核都没一颗,才知道他吹牛。

“吃呀!很好吃的。”他示范。

果然好吃,甜极了。

“还有没有?”我厚着脸皮跟他要,所有的火气都飞到爪哇国去了。

“跟我说点好听的。”他拿跷,一脸促狭。

“要好听到什么程度?”我问

“只要是好听的,一概笑纳。”他更放肆。

“你闭起眼晴。”

“为什么?”他很奸诈,怕我陷害他。

“你瞪着眼睛看我,我害羞,说不出口。”

他惊喜地闭上眼睛,我这才把手上的龙眼枝用力往他身上扔,扔完了转身便跑。

“喂喂喂!”他气坏了。

“你站住。”我知道跑不过他,一心想唬住他:“你敢过来一步,就自己承认是小人。”

我太年轻了!居然跟他玩这种把戏,但不耍点阴便要吃亏。

“我不与你一般见识。”他笑,果然不敢过来。“阿青,我保证不报复你,来呀!”

“干嘛?”

“我带你去野银部落,包你大开眼界!”

我还没靠近他,他就伸出爪子攫住我,快得像老鹰捉小鸡。

“放开我。”我挣扎着,他身上的男性气息让我害怕!我不是没见过世面,但这样的场面是自找的,不脱困而出,这辈子就没脸再见江东父老。

“阿青,阿青。”他的手下使劲,口中却柔声呼唤:“不要拒绝我,不要拒绝我……”

他的声音和他的气味都勾人心魄,但谢天谢地,我可没忘记他是鼎鼎大名的花花公子,连那般精怪的王婷都得为他日日以泪洗面。

“你看,谁来了!克丽丝汀……”我叫:“快来救我!”

他果然上当,手一松。

我沿原路跑回去,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才来兰屿的第二天,我们就从绅士淑女变成了野人。

秦大佑说得对,此地没有野蛮人,台北来的二百五才是。我准时搭上八点钟的班机,克丽丝汀穿着夹脚拖鞋来送我,她不舍得回去,她与那花花公子有得泡。

“我真不明白。”她懒洋洋地说:“你不喜欢秦某人就算了,他又不会吃掉你。”

我很难解释自己的心情,当然更不必对她解释。

现代人在拒绝与接受之间,往往充满了矛盾。

回到台北,天上落大雨。

家中电话震天作响,是李麦克。他真是个魔鬼,有千年道行,心血来潮时,只需招指一算,便知佳人有难。

他约我吃饭,但我心情不好,天使、魔鬼都不能去应酬。

“你不来会后悔。”他咆哮。“今晚的饭局里有本公司有始以来最大的客户。”

我不需要大客户,我尚未恋爱即已失恋,心里面一大堆奇怪的嗡嗡声,需要心理医生的治疗。

放下电话后,那嗡嗡声益加响亮。

“什么?什么?”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空气中大声的问:“我失恋?有没有搞错?”

秦大佑是个什么东西?

我觉得荒唐。但领悟到自己荒唐,并没有更好过。

也许洗个热水澡会好过些,我在浴缸放水,水放满了却坐在热气腾腾的缸边哭泣。

不仅流泪,还呜呜出声。

我厌恨自己落入秦大佑陈腐的圈套,却仍然难以自抑,毕竟我不是天天都会爱上谁,百八十年难得遇上一次,所以敝帚自珍,愈哭愈像个怨妇。

哭完了,我才觉得饿,脑中开始出现各色美食!肉粽、烤麸、蛋糕、蚵仔面线……

想起这些食物,给了我无上的安全感,总比想着秦大佑那个王八蛋好。

我换上衬衣牛仔裤,准备出去饱餐一顿。

门铃却在这时候响了起来,一定是李麦克,打开门预备好好臭骂他一顿,却不料外头站的竟是秦公子,淋得一身湿,像是落汤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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