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不能否认。他更不能否认的是,自己多想回复车祸前的自己──对人生与人们永远抱持「信心」与「信任」态度的自己。
可是他真的能吗?能再信任任何女人吗?尤其是有他鄙视的欺骗、放纵性格的黎水仙,他该信任她想助他一臂之力,让他的腿找到复原生机的诚意吗?
或许应该!再赌一次又何妨?反正他能输的都输得差不多了。而且这可能是他人生唯一一线生机,也是仅剩的一次机会,一次让他去重拾阳光与信任別人的机会。至少,他不能不给自己一次机会。
何況──假使他赌贏了呢?
那便意味着一个嶄新的生命及一份嶄新的生活,虽则,失去的憾恨难以弥补,但至少仍有来者可追。
想到这里,他突然感觉有股莫名的振奋力量在牵引着他,使他有些迫不及待。
多少年没有感受这样的元气与活力了?他思索,但很快的放弃答案,因为他眼前最需要做的事不是回头看而是向前看,他必须找黎水仙求和,并索求她曾经应允的协助。
于是那晚,他请求淑姨帮他投了一张便箋进她的门縫,上面写着:
我曾经狠狼的痛过,所以我比你更熟悉疼痛的滋味,但如果我真能由你那里获得救贖,那么我愿意以更疼痛的方式来痊愈!
又,请原諒我昨天的无礼!
庄頤
水仙收到庄頤的和平便箋了!她思索没多久,就決定原諒他的「无礼」,一切只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明白,庄頤与她之间的和平比战争还不易获得,他的道歉更是难能可贵。
于是当婚姻忽忽迈入第十四天时,水仙推着庄頤出现在她因结婚而递出辞呈的这家大医院中。
她不敢接近小儿科,且慶幸神经外科和复健科与它相距的够远,她并非排斥遇上以前的老同事,只是怕撞见庄琛。很奇怪,她一进医院,就彷彿看见庄琛痛苦煎熬的脸庞在她眼前晃动,或者,今天来到医院受复检这种磨难的不只庄頤,还有她自己,差別只在庄頤接受的是腿部复检,而她接受的却是过往记忆的复检。
庄頤的腿部检验,最初是很顺利的在进行着。
几个在医学界颇具权威的医生为庄頤会怨螅扛鋈硕即磴涤谧U在不良于行的十年之间,竟然能让腿部的肌肉保持的如此完整正常,更教所有人震惊的是──他的腿根本是有知觉的,而那意味着──他的腿有再行走的可能。
获知这个訊息时,水仙和庄頤正一同被请进复健室听取最初的检验报告,当时水仙唯一的表情是──傻眼。难怪,第一次在庄頤书房的那夜,他连摔跌在她身上都显得十分痛苦,原来他的腿还有痛觉。
在座几个医师里,唯一没有太吃惊表情的只有复健科的洪立夫医师,他以半调侃半莫可奈何的语气说道:「庄頤是个很有个性的病人。其实,早在几年前他就发觉他的腿部有刺痛现象,我想那是他持续不輟的在家里自己做复健练习的成绩,可是基于某种私人原因,他不接受我要他上医院来做更精密、更完善治疗的建议。」
洪医师的话有些含糊。大概基于职业道德,洪立夫并没有补充何谓「私人原因」。而水仙也不好意思当着众医生和庄頤的面满足她的好奇,于是她暗自決定要私下找个时间再来拜訪洪医师。
后来,所有的医师陸续走出复健室,仅余洪立夫和他们夫妻留在原地做复健諮询。
一开始,两个男人的话题与复健无关,是一种关于什么「营养免疫学」的研究问题,过了约三分钟,洪立夫才坐直身躯,面容一整的將话鋒一转。
这次庄頤复检的所有精采部分也由这一刻开始。
洪立夫表情平淡却正经的说﹕「刚刚在座的几位医生都曾给两位复健的重点与资訊,而现在有件更重要的事,我必须向两位补充一下,那就是你们夫妻两的性生活。」
犹如一记猛棍,水仙和庄頤同时面面相覷。
「性?」庄頤皱起眉,好像很迷惑自己听到的究竟是什么?
「不要怀疑,也请据实回答。」洪立夫拿起纸笔,开始以做医生的公式化问道:「请问,你们行房了吗?」
「没──我以为他」水仙很快的跳起来回答,摆明着在澄清,但她的回答很吞吐。
「你以为他不能?」洪医师很直接的说出她难以启齒的话。
「是是的。」
洪医师没有任何表情的点头,面向庄頤又问:「庄頤,在腿伤的这十年当中,你曾勃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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