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身为父亲的黎昆最忧心的一点,他害怕的正是──水仙是以她的「正义感」与「责任感」选择了这樁婚姻,而不是以「爱」。
不然,为什么水仙会捨一个四肢健全且相恋多年的弟弟,而去就一个可能认识不多且残废的哥哥。
就算是瞎子,瞎摸也会摸上庄琛而不可能选中庄頤。再说,庄頤在婚礼上那股酷冷的事不关己的样子,除了叫人不敢恭维之外,任谁都会臆测为什么在这本应快乐喜悅的婚礼上,新郎却一点喜悅欢乐的表情都没有?
反正黎昆的心中就是疑云重重!但话说回来,他也是个执迷不悟的父亲,他并不准备直稜稜的去说或问,他只打算以看和听来解开自己心中的困惑。
于是打他踏进雾庄的那一刻开始,他便份外仔细的观察着女儿女婿「独处」与「相处」时的枝末细节,而令他意外的是,一切超乎想像的「好」,而且「好」的「不可思议」!
由于庄頤在婚礼给他的第一印象是英俊却冷峻的,所以黎昆直觉就是他可能得有看大女婿脸色的心理准备,可是当他第一次坐上一雾庄的餐桌时,他才发现第一印象实在不怎么可靠。
哇哦!他的女婿是以笑脸迎接他的,虽然女婿的笑容略显含蓄,但那笑却使人如沐春风。
庄頤并不多话,但他把餐桌边的气氛营造的很好,他们最先的话题是一段有关庄頤正在研究的什么「营养免疫学」,那令黎昆这个也曾当过医生的人,对现代医疗科学的进步大开了眼界。而在席间的交谈中,黎昆总会注意到庄頤的眼睛经常是追随着自己的女儿在转,当水仙偶尔起来帮他们倒杯酒或盛碗汤时,庄頤英俊的脸庞更是氤氳着一股连旁人都能感受到的柔情。
至于他的女儿水仙,唉!只有一种说法能形容,她完全像个「被下了魔咒的公主」──一迳甜蜜的微笑,一副着魔的表情。想当然耳,她甜蜜的着魔对象是她的夫婿。
由女婿女儿之间默默流动的情意,黎昆实在很难相信他们的婚姻并非双方的意愿。
虽然心中的疑虑并没有办法因一顿愉快的饭局而消除,但这餐饭却整个改观了黎昆对庄頤的最初印象。接下来的两天,他除了看见女儿水仙像个道地的、容光煥发的恋爱中女人之外,他也看见了女婿庄頤个性中更优秀、更美好的几面。
其中,庄頤的某些嗜好令他颇为激赏。
那是黎昆到雾庄的第二天清晨,他误闯了庄頤的书房,并发现了几幅笔法游刃有余、苍劲有力的行书。其中更有一幅是他最喜爱、唐朝韩偓的诗句:「万里清江万里天,一村桑拓一村烟。漁翁醉着无人唤,过午醒来雪满船。」
喜欢这首诗的理由是因为诗里有他曾经的心情(那种因妻子早亡而情绪低落,与酒瓶为伍的心情。),但他没料到自己会在女婿的书房和自己过往的心情「重逢」,更教人吃惊的是──这些自成风格的「字」全是出自庄頤的手笔。
问过水仙之后,他连带知道小女儿玫瑰的「落霞棲」里,那幅关于落霞与孤虻亩粤彩亲U的墨宝。
那一刻,是他对庄頤才华欣赏的开端。
而那夜,他和他女儿水仙在雾气氤氳的雾庄化身为隐形听众,静默的聆听了一段庄頤吹奏的薩克斯风──那低沉哀怨的薩克斯风声,无端的触动了他老人家某些难忘的愁情憾事,而这种「意外」的共鳴,更「意外」的增加了黎昆对庄頤的好感,因为他相信能吹奏出感人乐章的人,一定是个最有感动能力的人,也一定是最「珍重」感情的人。
其次是庄頤凡事的观察入微与博学多聞,也让黎昆产生了相当深刻的好印象。
在雾庄做客的第三天,一向至为孝顺的水仙大概害怕他在雾庄的生活过分沉闷无聊,于是约集了他和庄頤,一同前往某处距雾庄最近的海滩散心。
海滩上人烟稀少,却有至为美丽的白沙岸。
按常理说──看海的人们往往只留神在意着潮起潮落时海天的壯阔景象,及当个戏水弄潮人的快乐,但庄頤却带引着他们父女领略了全然不同的海岸风貌。
虽然轮椅在沙滩上的移动十分困难,庄頤却仍是带领着他们父女两徜徉在潮间带,观看平时难得真正目睹的潮间动物,例如一些能适应陸地生活却不能远离海边,因为其鰓腔需要时常充满水分的甲虫或蟹类。
庄頤也带引着他们流连在沙滩外緣,告诉他们每一种他们所能看到的植物的特色与名称,例如那种长得有点像芹菜的「防葵」,还有叶片呈马鞍型、花朵硕大妍丽的「马鞍藤」,或者那种花筒呈左右对称而非輻射对称,看来像缺了一半花瓣、有些残破的「草海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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