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小姐,我同意你的说法!」他转动轮椅到书房左侧那扇唯一的窗子旁,拉开窗帘,仰望只有几颗明滅寒星的夜空,沉思好半晌才回应她的挑兴说:「这正是人与人之间评价无法完全相同的原因,有些人适合当別人的恆星,可以相看两不厌一辈子,有些人却只适合当別人的彗星,瞬间发亮,剎那隕落。」
他声音中那明显的落寞──或许又是她听错了──奇异的揪紧了她某条脆弱的神经。她真的不认为自己该同情他,可是…….她却身不由己从椅子上站起,跟随他来到窗边,用连自己也无法置信的大胆试问道:「你曾经是……某人的慧星或者是恆星吗?」
换庄頤用她踰越了的眼光瞪她,不过几秒后,他又把他充满情绪的深邃眼眸掉向窗外,淡漠的反问她:「你以为像我这样的残缺男人适合当谁的星星?」不一会儿,他又掉过头来审视她,苛刻的强调:「话说回来,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幸运,活到二十五岁还有人为你提供『冰淇淋』,想想,二十五岁时的我早已知道嚼铁钉是什么滋味了!」
他的话里再度充斥着苦涩和严苛,这份苦涩严苛除了让水仙产生不知如何答腔的困扰之外,连带的又影响了她女性纤细的某条神经。她不认为她该如此的他的话感同身受,但她的确知道,并非每个人都清楚「灂铁钉」的滋味!当然,每个人或许多多少少都有些难以形容的隐痛,但她不知道究竟是怎样的遭遇,才造就出像庄頤这种浑身苦涩骨头的男人?
或许这正是当个凡事过分认真的白衣天使的缺点了,水仙其实很厌恶自己在庄頤正不留情面的撻伐她的同时,还莫名其妙的被他几句自損自貶的话引出了同情心。
面对敌人时,他像是不会手下留情的那种人。而就眼前的情势看来,他摆明着把她当敌人,他的刚强让她怀疑,就算她在他和她之间设了重重关卡,他还是会摒除一切障礙的用他的轮椅辗过她!
而她的怀疑也的确没有谬误,在她没有答腔的短短过程中,他已修正了他所洩漏的苦譅。以一种令人更想揍他一拳的冷漠,他说:「建议你替自己订个价吧,黎小姐!只要不过分,你要多少我都给。」
水仙怀疑自己的耳朵究竟听见了什么?她知道,慷慨热诚不是某些男人的本质,但她从未碰见过一个恶劣頑佞至此的男人。她冰冷的眼睛直看向庄頤,愤怒他將她视为某种价格昂贵的妓女。「我是从不替自己标价的,庄先生!因为我从不出卖自己!」她说道,语气平板而冰冷。
他像座雕像不为所动的坐在轮椅上,以六十度的仰角审视她,并第一次以世俗男人的眼睛观察她。他不知道现在女人订价的标准在哪里?但他相信她是可以订最高价的一个。说实话,她不特別美丽,和他那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前妻韩雪碧一比较起,她明显的逊色了点,但她身上有种甜美、馥郁,一种像是信任或者诚实之类美德所凝聚而成的美妙气质。
那是她细膩的五官和她沉静柔和的举止所给人的高贵错觉,然而她那罩着浮水绿丝洋裝的窈窕曼妙身躯,在她挪动步伐或静止时,都能令人产生很世俗、很肉欲的遐想,那感觉强烈到──连他这个因双腿残缺而很久没有性生活的男人,都不能豁免。
她说她不出卖自己,庄頤对她的话绝对投姿不信任票。这种有质感的女人,生来就适合为男人张开双腿或教男人心碎,他目信只要他再稍加坚持,不久她终將因貪心而原形毕露。
「而我,却从不接受拒绝!」他咬住她的话尾,凸显着他当破坏者的決心。
水仙终于沉不住气了,她压低声音朝他挥舞着拳头道:「你自以为是上帝吗?你究竟想主宰谁的生命?」
「我说过,现在的我是个上帝都摒弃的人,又何德何能以上帝之名自居?我没有意思也没有能力主宰谁的生命,我只是要求你离开庄琛──我弟弟──远一点,你不适合他,他也绝不是你的对手,这是不争的事实。」
「我只是想做庄琛的妻子,不是对手!」她试着和他講理。
「在有利害关系时,每个人都会是彼此的对手,就连夫妻也不例外!」他冷静而残酷的陈述。
「除了质疑我的不够貞洁,其他……你究竟反对我什么?」她恨声问。
「女人的貞洁绝对抵得上千万种其他,一个不貞的妻子,永远是丈夫內心深处最深切的痛。」
她厌恶他的「沙豬」论调,可是他话中的另一股焦涩,无疑是给了她还他一记的好利器。「这只是你的偏执成见?还是你的经验之谈?如果只是你的偏执成见,那你根本称不上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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