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捧着一杯热茶在客厅沙发上坐下时,电话突然响了,他担心吵醒父母而立刻接起,耳边马上传来苏劭深低沉、略带愠意的声音——
“你最好来我家一趟。”劭深闷闷地说。
以樊有些纳闷,就自己对劭深的了解,他不常这么轻易让人察觉出他的感觉。
“怎么了?之凡发生什么事吗?”以樊有些紧张地问道。“她没事,出事的是柴桑。”
“柴桑?!”以樊十分惊讶,“她在你们家?这个时间?”“你来一趟就是了。还有,先别让她家里人知道她在这里,尤其是柴雁。”劭深说完就挂了电话,以樊想问也没机会。
他放下还没喝过的热茶,起身上楼换衣服,接着轻手轻脚地出门。往柴家方向瞄了眼,没一处窗口透着灯光,但柴桑房间的落地窗没关上,白色丝质窗帘迎风飘动,在这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诡异。
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之凡家,停好车,绕到后门按电铃。下来开门的是劭深,除了惯常的冷漠,眼中还带有一丝愠怒。他不发一语地锁好门,领着以樊上二楼,才踏进门,以樊马上被缩在沙发上、全身是伤的邋遢女人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以樊打量着柴桑,她脸上有明显的抓伤和泪痕,头发凌乱,衣服上还有血迹,长裤膝盖处擦破了,赤裸的双足肮脏……他唯一能想到的情况是她又在半夜出去购物而遭歹徒攻击,但她为什么跑到之凡家求救?
“柴雁干的。”之凡气呼呼地说道。
以樊这才发现她双臂环胸,站在客厅中央。
“柴雁?”他困惑地重述。
“她找男人来想强暴柴桑,柴桑刺伤那男人后从二楼阳台跳下来,然后坐计程车来找我。”之凡气得脸孔涨红,两手改叉在腰际上,一副为朋友两肘插刀的模样。
“柴雁找男人强暴自己妹妹?”以樊难以置信地瞪着沉的柴桑,她始终没抬头看他一眼,两臂环着双腿,静静地窝在沙发上发呆。
柴桑没有勇气抬头面对以樊的怀疑,她直觉他不会相信完美的柴雁会这么做。当之凡提议找以樊来时,她的第一个念头是拒绝,但随后想到自己已不知能找谁来处理,因此默不吭声地让之凡决定。柴雁会哄得全家人都相信她;柴斌年纪轻得连自己的事都解决不了;柴恩人在台北。她曾考虑找陆雍泰,但她怀疑他对付得了柴雁,在她所认为的人当中,唯一对柴雁反感的就只有之凡和苏劭深,而现在,她还得寄望以樊心中存有公道。
以樊在她对面坐下,她的双颊不由自主的烧红。之凡到浴室打湿一条毛巾,蹲在柴桑面前替她擦拭肮脏的双足,她咬牙忍受脚踝处的刺痛,些许眼泪浮出,沾湿了她发红、微肿的眼眶。
“忍一下,天亮后劭深会带你去看医生。”之凡一边安抚柴桑,一边小心翼翼地拿捏擦拭的力道。
“她还伤到哪里?”以樊阴沉地问。
“两脚脚踝扭伤,膝盖也有擦伤,一定是从二楼跳下时弄伤的。”之凡头也不回地说。
“这件事你怎么处理?”一直双臂环胸、倚墙而立的劭深问以樊。
柴桑心跳加快,直觉他的回答将主宰她日后的命运。
“除了和柴雁谈,我还能做什么?”以樊似乎一时也想不出其他解决办法。“她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她一直很关心柴桑,担心她的自闭……”他懊恼地自言自语。
柴桑的心凉了半截,原来柴雁也说服他认定她患有自闭症。
有啥好奇怪的呢?柴雁巴不得全世界都赞成她的想法。以樊不愿意相信完美的柴雁会对亲妹妹做出这种事,换言之,他是怀疑柴桑说谎的第一人。
她的脚轻轻挣脱之凡的掌握,努力平稳地踏在地板上,以缓慢、不伤自己的姿态站起身,其余三人的视线全落在她身上。
“我要回家。”她吵哑地低语。
“回家?你怎么回去?你姐姐——”之凡担心地直接问出。
“我不在乎她怎么样,”柴桑难得的果决打断之凡的问题。“我会搬出去,以后和她河水不犯井水。”她摇晃地跨出一步,以樊突然跳起来抓住她的手臂,逼她直视自己。
“你为什么要和她划清界线?她一直担心你的精神状况,你再怎么自闭也不该对自己的家人视而不见啊!”以樊显现怒容,他的这些话令柴桑的另半截心冻得僵硬。
“以樊,你在胡说什——”之凡着急地斥责哥哥。
“我没有胡说!”以樊为自己辩解,“所有人都说她独来独往、没有朋友、作息颠倒,我还常看到她坐在房间阳台上发呆,谁受得了她的冷血态度?再烂的好人也会被她的拒绝逼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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