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唯一担心的是阿苗。守候了超过三个小时,他终于看到她被推出急诊室。
“医生,她有没有生命危险?”
“能安然度过二十四小时就没事。”
仿佛再次经历了世纪的等待,傅强盼到阿苗睁开双眼。
“你终于醒了。”
阿苗只看见他穿着衬衫的宽阔胸膛,和他刚毅的下巴。
傅强正抱着她,她这么判断。难怪她的手臂无法动弹。她咬紧唇,克制住叫喊的冲动,但那痛苦的低吟还是泄了出来。
“很疼吗?忍着点,我立刻喊医生过来。”
“不”
她阻止。虽然背上的剧痛还如刀割一般,但她感觉心中所受的冲击较之更甚。
她看见了。那一双剑眉、一对朗目;那挺直的鼻梁、那棱角分明的唇此刻意给了她一种熟悉的、安慰的感觉。
即使她不曾认识他,她也在这一眼里爱上他了——
容阔儿在草原上找着了放马的独眼叔和小萝卜,她是来喊他们早点回去吃晚饭。妈妈过世之后,二哥一个人管不了所有的活儿,独眼叔和霍家一向和睦,这就顶了放马的工作。
她和小萝卜一路说笑往回去,忽见远处驰来一匹骏马。白马背上驮着一个矫健的男子,落日余晖下,白马在草尖上翩翩而行,男子策马迎风,仿佛从天而降。
待白马靠近时,他们才看清马背上的男子,长发飘拂、威武英挺,他的装扮既似蒙古人,也似汉人,头上系了根皮条,足踏长靴,马如劲风,可他的上身纹风不动,表现出精湛的骑术。
草原无声,空气仿佛被冻结了。
白马的步伐不曾停,骑手绕着他们,微扬着嘴角,他的目光迅速在阔儿脸上一阵逡巡后便加速离去。
惊鸿一瞥却使阔儿不知不觉地下马。“是他,他回来了。”
又一次,她泪流满面,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多少个落日里,她找寻他的身影;多少次劲风中,她捕捉他归来的马蹄声。他离开了四千多个日子,岁月的洪流几乎淹没她无言的等待。她的三哥真的回来了——
“不要我喊医生来就别哭。”
阿苗再次被傅强搂着。于是她闻到了熟悉的气息,他浑身散发着阳光和青草的气息。贴近她的身躯也像她记忆中那般魁梧。高大,野性、不羁。
“我会不会死?”
“你会为找活着。”
为他活着?多么熟悉的一句话呀——“傅强,带我走。”
“走?去哪里?”
“我——”她一时语塞,片刻后才道:“我不要住院。”
“傻瓜,你伤得不轻,至少得住院两周,医生说的。”尽管被她的蠢行吓个半死,他仍不忍怒颜相向,促狭地对她说:“你别急,只要医生一说你可以出院,我立刻就接你回家,一回家就把你吊起来打。”
“你——”看出他眼底有戏谑,她也调皮地回话:“我告你虐妻!”
“很好,你还记得自己最重要的身份。”
她又一愣。她是他的妻,那霍沈北跟小萝卜呢?
“阿苗,我不会真的打你。”他摸摸她的脸,轻触使她回神,“我只想要你知道,这两天来我经历了什么样的感觉。”
“什么感觉?”
“心痛的感觉。”深情款款的眼直望进她的灵魂,“我差点又失去你。”
“是呀,只剩一个月就满一年了,我如果在这个时候死,农场就得送人,你的发财梦就泡汤了。”
她不意外他一点也不为这话生气。
“我……是随便说说啦。”她自己先心虚。
“我知道,还能开玩笑,表示你会复原得很快。”
阿苗康复的情形的确不错。出院回了家,她又开始往外溜,令她气馁的是,情人酒吧已易主,她再也见不到灵媒,所以对前世的记忆就停留在阔儿答应和在沈北过一辈子的那段。
在无法得知更多的情形下、她任性的血液里愈来愈翻腾的是宿怨—一她怨死霍沈南了!由于他的缘故,她才不得不跟自己不爱的人过一辈子:他却和小萝卜有了孩子,他们也会一辈子在一起吧?
阿苗出了情人酒吧之后,不知不觉地就上了妇产科医院,想知道自己这一世有没有生育能力,虽然她隐约感觉得出,前世不能生育的问题不在她身上。
医生说她绝对正常。
废话!不能生育是因她拒绝再跟傅强同床共眠。他倒很有风度,说是尊重她的决定。
尊重她?哼,那他干嘛不尊重小萝卜呢?
“你上哪里去了?我正在担心你呢。”傅强的语音轻柔,一见她进屋就跟在背后问,问完就揽住她,渐渐搂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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