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从他没有做错,那为何在面对事实的时候,他竟是这么地愤怒?她是如此的卑微,他说东,她绝不敢往西,那么认命地承受着他施予的一切,那他又何必对她生气?
不!他气的不是她!他气的是自己!他在气自己!可笑!他为什么会气自己?他从头到尾都没有错啊!
系在腰间的移动电话响起,烦躁的他本来不想接,但心上闪过的想法让他还是拿起了电话。仅因一个微弱的想法。
也许是她!
按下通话键后,他不禁失笑。她打电话有何用,她又不会讲话!但电话已接通,他也就干脆地送给对方一个恶狠狠的“喂”。
“访问你认识一个不会说话的女生吗?”
不会说话?赵偲薇?
“认识,你是谁?”正处于变音时期的男孩声,难道会是……
“她有一些东西在我这里,我想还给她,请问你知道她在哪吗?”
“我是她的丈夫,你在哪?”
回到家的时候,向愚荏并没有瞧见赵偲薇。
她去哪了?在屋里追寻不着,他不禁担起心来。拨了对讲机结楼下的管理员,管理员说他并没有看到她人出去,但在顶楼的摄影机曾看到一个相似的身影。
她去顶楼做什么?向愚荏一想到某种可能性,全身寒毛直竖。等不及电梯下降,他走进逃生梯,直冲上顶楼。他没有如想象地在顶楼边缘看到一个衣袂翻飞,悬宕在跳与不跳之间的女子,他只看到蹲在地上,看不到脸的赵偲薇。
七上八下的石头落了地,松了一口气地向愚荏走到她面前蹲下,“你在这里干什么?”
抬起头的她并没有如以往一般,一看到他就笑脸吟吟,反而是充满了寂寞、哀伤与无以名状的心慌。
在向愚荏拂袖而去之后,万念俱灰的她走上顶楼,想干脆结束自己这毫无价值的生命。可是当她住下看时,距离遥远的街道、渺小的人、顶楼狂肆的风,让她的勇气霎时消失殆尽。
好几次她对自己活着的意义有了怀疑的时候,她就会兴起寻死的想法。可是她没有一次有足够的勇气实行,就这样赖活了下来。
既然没有勇气,那就笑着去面对现实把!不要计较,或许会活得更好。正因为这样的想法,使她坦然接受加诸在她身上的所有不公平,随时让自己保持一颗乐观的心。这次心头的绝望,仍没让她拥有足够的勇气。她怕死,但更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她该怎么活下去。
向愚荏瞧见仅穿薄衣的她冷得直发抖,遂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突如其来的温暖让赵偲薇惊讶地微张大眼,内心一时冲击,泛红了眼眶。
“先下去吧,这儿风大。”
他的声音好温柔,温柔得让她不敢置信。这么温和的嗓音,印象中,除了第一次见面的那一次,她再也没听过了。
“发什么呆?”
赵偲薇从口袋拿出如她手足一般,不论何时何地都不忘的簿子来。
“你不生我的气了?”顶楼观景的彩色灯光映照在笔调极轻的文字上,照出文字上的心慌和主人的哀伤。
心地善良的她何错之有?他摇摇头,抬手揩掉悬浮在她眼睛上的点点泪珠。
“你没有错。”他的嗓音暗哑,注视她的柔柔眼光还含了些什么。
对于她总是委曲求全的态度,他第一次有了极深的震撼。对于自己欺负她的无理,第一次有着愧疚的歉意。
听着少年结结巴巴、坐立不安地陈述着过程,他突然对自己在当时的怒意感到不可思议。这样一点小事,他没有必要发那么大的脾气,甚至连让她好好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给。
他花了些时间让自己好好想一想,冷静地分析思考。赫然发现,以往他喜欢欺负她,看她为难、委屈的模样,其实是将自己放在天秤上,他在测量对于卫若兰与自己,哪一个对她比较重要。很好笑,可是他的私心确实是如此。
他想做她的主人,想掌握她的全部,想看见她的忠实不贰。于是在少年事件中,在她惊慌辩解的眼神里,他看到了一个假想敌,一个潜藏在暗处想跟他夺取他坚贞意念的假想敌。
他出乎意料地在乎着她。为什么?若以心理方面看,他不曾遭遇过背叛,对于掌握人心更是有十足把握,他无须对存在感如此渺小的她在乎到疑神疑鬼的地步。还是说,是爱情令他当真就这么莫名其妙起来了?听到向愚荏说她没错,赵偲薇双眼顿时进出光采。
她那欣喜的模样让自思在心中五味杂陈。怎么可以在看到如此高兴的脸庞时而能无动于衷见?怎么可以在察觉地要的其实是平凡人唾手可得的一点点微笑,他却仍吝于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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