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浩的脸色变得像雪一样白了,却有一簇奇特的火焰在他眼睛里闪烁。“她说这种日子她再也过不下去了,她无法再继续欺骗下去,否则她就对不起”他“。是不是?”他一字一字地道,脸上的表情平静得危险。
守谦望向他的眼神里满是愤恨。
“你都已经知道了,还拿来问我作什么?”
“信上没有写收信人的名字,对不对?”
守谦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平浩深深地吸了口气,以洁注意到他的十指捏得死紧,而后又缓缓地松开。不知道为了什么她的心脏开始狂跳,呼吸也迫促了。
“那封信呢,守谦?”他在守谦的面前蹲了下来,眼睛对眼睛:“你把那封信弄到什么地方去了?”
守谦的眼神有一刹那的茫然。“——丢了。”
“丢在什么地方?”
守谦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平浩突然间一把揪住了他的前襟,眼眸中青气闪现。
“我来告诉你你把它丢在什么地方!”他一字一字地说:“丢在我和家琪的房里,丢在我们那张大床的旁边!等我从公司里接到家琪出了车祸的恶耗赶回来,看到那封信——上帝,你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的吗?而你居然还敢责备我?你居然敢说是我害死了家琪?你敢说你不是故意将信放在那个地方来误导我的?你——你这个——”他怒得额上的青筋都浮出来了,紧紧抓着守谦的双肩死命摇晃,好像恨不得将他的脑袋瓜子给摇下来似的。
“本来就是你害死了她!本来就是!”守谦反手抓住了平浩手腕,用尽气力吼了回去:“谁叫你和她结婚的?谁叫你娶她的?你不和她结婚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她那里还会有什么罪恶感,还会有什么挣扎,还会有——”
平浩一拳重重地击在他脸上,打得守谦向后跌了出去。
“这一拳是替家琪打的!”他咬牙切齿地说,狠狠地又补上了一拳,再一拳:“这一拳是替伯伯打的!还有这一拳,是为了你那苦命的孩子!”
守谦大叫一声,双腿猛然踢出,将平浩重重地撞了出去。同一时间里他跳起身来,扑过去和平浩扭成一堆。以洁在旁直叫“不要打了”,那两个男子那里理她。何妈听到吵闹声赶了过来,也只能站在门口直搓手而已。
还好那一场架并没能维持多久。守谦毕竟是醉了酒,很快地便居于下风,抱着肚子踡在地上呻吟。平浩一面擦着嘴角的鲜血一面站起身来,恨恨地朝地上啐了一口。
“你——你——你给我滚!”守谦咬着牙道:“滚出陆家,滚出捷铁!听见没有!滚!我再也不要见到你这个私生子!”
何妈倒抽了一口冷气,平浩的眼睛微微地眯了一眯。但,在他们两人都还没来及说任何话之前,以洁已经上前了一步,一手轻轻地搭在平浩肩上,眼睛沉稳地看向挣扎着想坐起身来的守谦。
“抱歉,小哥,有件事你或许还不知道,”她沉沉地说:“人事命令不经过我的同意是不生效的。因为我拥有捷铁一半的股权。”如果说方才那一场架还不曾消去守谦全部的酒意,这几句话也已足够将他完全震醒。不止是守谦,连平浩都对着她投来了不敢置信的眼光。以洁绽开了一朵涩涩的微笑。
“莫说你们不知道,我自己也是去年回来探病时才知道的。”她轻轻地说,想起了当时伯伯用笔谈告诉她的事实,以及那两行歪斜无力的笔迹:“捷铁本来就是我父亲和伯伯合伙开设的公司。”捷铁“用的就是伯伯名字里的铁字,以及我父亲苏捷智的捷字造成的。这么些年以来,伯伯一直以我监护人的身份行使股权,一直到我回来之后才还给了我。”
守谦重重地甩了甩头,再甩了甩头,对以洁突如其来的宣称仍然难以消化。平浩则拉了拉身上的衬衫,迈开步子朝门口走去。
“大哥,你要上那儿去?”以洁一把拉住了他。
“找家旅馆去过夜。”平浩的回答来得简单:“主人已经下了逐客令了,我还呆着干嘛?”
“可是你不能走呀!”以洁急道,抓住第一个蹦进她脑子里的借口来挽留他:“伯伯后天要出殡呢!”
“我后天一大早再回来不是一样么?”平浩说,声音几乎是温和的:“反正该忙的事已经忙得差不多了。”
“算啦!咱们家的谣言还不够多吗?没事再加一个干什么?”守谦粗声粗气地说,满面怒容地站直了身子:“打架时讲的气话也能当真吗?算我喝醉了满口混话行不行?干!”不等旁人接腔,他掉转身子直直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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