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是半个也没有呢!”陆铁龙叹气:“每回问她,她都说是普通朋友,普通到后来,干脆连朋友也不是了。你看看她,二十五岁了她!她妈妈二十五岁的时候,可是老早就把她给生下了!”
“伯伯,时代不同了啦!”以洁抗议:“现代人就算三十岁结婚,都还算不得晚呢!还有你不许再说话!你不是食道才开过力吗?”
“这丫头,越来越没大没小了!”陆铁龙搔了搔头:“乔小姐,你说句公道话吧。我连创口缝线都拆了,这小鬼居然还这样管我!”
玉翡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脸上浮起一丝捉狭的笑容。“呃,这个嘛……虽然拆了线,还是多休息一阵子比较好些。”
老人大笑起来,以洁则朝着玉翡竖了一下姆指,两个人交换了一个同谋的眼神。守谦在一旁也笑了。
“我说老爸,你根本问错对象了嘛。这两个女生根本就是同一国的。”
“你还说呢,小哥,我找不到男朋友,有一半可是你害的!”
“这干我什么事了?”守谦大愕:“你小哥什么时候过滤过你的电话?又什么时候拿着大棍子在门口等人了?”
“那倒不是这样啦。”以洁笑眯眯地说:“可是我大哥那么优秀,小哥又长得这么帅,我要想不眼高于顶也很难呢!找不到男朋友又怎么能怪我?”
她真的不认为自己说错了什么,可是餐厅里那才刚刚活泼起来的气氛,一下子便又冷了下去。平浩低头抿了一口香槟,守谦则闷不吭气地端起了饭碗。她对着玉翡投去一个求救的眼光,后者回了她一个同样莫名其妙的眼神。幸好就在这个时候,何妈端着水果进来了。
陆铁龙首先宣布他累了,要回房间去休息。玉翡二话不说地站起身来,扶着他退出了餐厅,守谦则沉着张脸到客厅里去拨了个电话,迳自出门去了。
以洁怔在餐厅里头,不能明白这个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甚至连问都不晓得要从何问起,只能怔怔地盯着平浩瞧。大哥老多了,她惊骇地想:他才三十三岁,不应该显得如此忧郁,如此沧桑的。现代的人营养丰富,知识充足,有谁不是养生有道的呢?如果不是因为内心里沉重的背负,情感上纠结的痛苦,他的嘴角怎么会出现如此深刻的纹路,眉宇间又怎么会浮出如此浓郁的云雾?是哀伤织就的面纱罢?将他的眸光都给遮拦得黯淡了。
呆呆地怔了半晌,她终于决定了:这不是作任何探问的时候。因此她只是静静地站起身来,问:“你累了吧,大哥?要不要早点休息?”
平浩震动了一下,这才从他的沉思之中惊醒。茫然看了以洁一眼,他问:“我住那里?还是——以前那个房间么?”
以前那个房间?他问的是他和家琪成婚之后住的那个大套房么?以洁很快地摇了摇头,莫名其所以地一阵心酸。大哥啊,这是你的家嗳,怎么竟问得好像——自己是一个客人一样呢?
“你爱住哪间就住哪间啊。”她用她最活泼的口吻说:“一楼的两间客房一向是空着的,楼上的图书室也可以住人。”
“好,那我就住图书室好了。”平浩简单地说,走向玄关去拎起了他的行李,想一想又回过头来:“小洁,谢谢。”
她再次觉得胸中一酸。“谢我什么?自家人有什么好谢的?”她故作轻快地说,平浩却只当作没听见。他凝视着她的双眸是深思而庄重的。
“一切。”
只这么简短的两个字,他什么也没有再说,便自安安静静地上楼而去。却害得以洁一个人把那四个字反反覆覆地玩味了好几个镜头,一直到她上床前都还在想。
谢谢?谢谢一切?这么说,他对回家来的决定并不遗憾了?然而小哥的反应,以及平浩自己的郁然沉默都令她无法乐观,使她觉得自己原来那“事情应该早已过去”的估计,是来得过份天真也过于自以为是了。大哥的痛苦那么明显……他一定还深深地、深深地爱着家琪吧?
家琪。那个柔弱的、美丽的、山中百合一样清艳的女孩。笑容温婉、话声轻细的女孩。只比自己大三岁,死时才不过二十二岁的女孩。曾经有一段时间里,自己认为她已拥有了女子所能梦想的一切,再也想不到她会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将这一切全给砸成虀粉。婚后半年因车祸而死亡。半年……根本还只是新婚呀!唉,大哥……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以洁的脑子里还昏昏沉沈地。她记得自己作了一大堆光怪陆离的梦,内容有些什么却是记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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